夜里,終于輪到譚璇睡不著。
一閉眼就想起陸翊被刺的場景,鮮血噴涌而出,她接住陸翊倒下的身體,血腥味那樣濃,不是以往任何一個病人身上的血,也不是解剖室里陳年的標本,血是溫熱的,濺到她的臉上,她的身上……
陸翊甚至都來不及說出一句話,就倒在了血泊里。
他在遇刺之前,還想著要去找他的譚年年。
失去了弟弟,陸翊還想找她。
譚璇翻了個身,一只手臂就從身后環(huán)了過來,摟住她,江彥丞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就貼著她的耳邊,低低的:“別想了,睡吧?!?br/>
他說著,輕輕拍著她。
譚璇握住他的手,又轉(zhuǎn)向了他那邊,兩個人面對面說話:“陸翊假如真的有事,我不可能像三伯父說的,什么都不用管。雖然我沒有動手傷人,但我沒有責任嗎?假如很多年前,我沒有去追陸翊,我沒有跟他在一起,也許他今天活得好好的,陸放也不會出事。我六姐針對的是我,是我身邊的人,說到底,陸翊和都是因為我才……”
她說得很清楚,法律上她也許沒有過錯,可道德和情感上有,這個時候再去想當年分手給她造成的傷害,好像也沒了意義。
“嗯,我贊成的想法。”江彥丞接了她的話,摸著她的頭,避開受傷的地方,嘆息道:“陸翊要是救不回來,或者出了什么差錯,對我沒什么好處,這個道理我明白。所以,寶寶,我允許負責任,可以選擇照顧他,或者我照顧他,但我不能把還給他,只有這一點,絕不可能?!?br/>
江彥丞這個人,藏著掖著就一藏到底,輕易挖不出他的秘密,但他坦誠起來,又異常坦誠,好像天然地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哪些話得提前說明。
譚璇本來還擔心江彥丞不高興,或者沉默以對,卻沒想到他會這么說,口氣又溫柔又橫。
譚璇湊近了一些,咬他的唇,貼著他說話:“我是什么東西?還來還去的?”
她問了問題,卻并不想要答案,嘆了口氣:“我不是一個好醫(yī)生,在醫(yī)療工作上半途而廢,其實我曾經(jīng)真的很想做一個好醫(yī)生的,治病救人也是我的信仰。不信???”
“我雖然出身譚家,可我生在和平年代,我沒有像我爺爺、我爸爸一樣保家衛(wèi)國,也沒有像我媽媽一樣當過戰(zhàn)地護士。我最終長成了一個普通人,我的身上沒有傳奇,而且都是毛病,耽于個人的情感,耽于普通的柴米油鹽的生活,自私又狹隘……”
譚璇說著,江彥丞忽然輕笑了一聲。
這聲笑,在暗夜里格外明顯。
譚璇頓住了,捏著他的耳朵問道:“笑什么?很好笑嗎?我在跟說心里話!”
江彥丞把她往懷里摟了摟,“嗯”道:“沒有,繼續(xù)說。老公聽著呢?!?br/>
譚璇的嘴都撅起來了,她在這個人面前一生氣就這樣。
“我難得這么剖析自己,今天不好好聽,下次就聽不著了?!弊T璇哼道,“我知道厲害,連那個什么白家的女人都搞的定。不是說過嗎?跟的前女友識于微時,她一直是的生意伙伴,上次回洛杉磯還見了她。也就是國慶前從羊城飛洛杉磯的時候,把那條價值七個億的項鏈送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