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在年前,程青苗帶著程山和程樹苗悄悄的收拾了東西進了京,為了不驚動同住一個村的趙家人,他們甚至連大件行李都沒帶,找大隊上開了身份證明之后第二天天沒亮就走了。
因為這個,一路上程山?jīng)]少埋怨程青苗,畢竟他人雖然渾,但在程家村生活了幾十年,秦檜都有倆知己呢,他再不濟也是有幾個狐朋狗友的,就這么連說都不說一聲的就走了,程山總覺得不得勁。
“二丫,我總覺得這樣不行,”到了省城找招待所的時候,程山看著眼前陌生的一切,他難得有一些退縮,遲疑著問程青苗,“咱們就這么走了,都沒給你媽掃個墳,就這么把她一個人扔在鄉(xiāng)下,我總覺得不好?!?br/>
聽見他的話,程青苗沉默了一下,還是咬牙道:“這也沒辦法,為了大姐,我媽不會怪我的?!?br/>
他們家本就是去投奔大姐的,要是在鄉(xiāng)下搞的眾人皆知,等傳到程小蘭那個惡婆婆耳朵里,她還不得鬧翻天?到時候他們反正是無所謂,大不了和程小蘭干一架,但是大姐夾在中間就又要受那個老太婆的氣了。
出于這個考慮,程青苗才特意叮囑了程山和程樹苗不許聲張,她自己悄悄的去辦了轉(zhuǎn)學(xué)手續(xù),準備就這樣先瞞過一段時間再說。
程山也明白她的考慮,因此先前也配合著憋住了誰也告訴,但到了省城,眼看著離家越來越遠,想到以后恐怕難以再回去,他還是忍不住了。
“但我還是心里覺得不妥,”尤其是想到亡妻的墳塋無人看管,他就難受,吞吞吐吐的說出了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要不,我就不去了吧?等把你和樹苗送上火車,我就回程家村去…”
“爹!這怎么能行?!”聽他的意思是不想去A市了,程青苗急了,“姐說了讓我們一起去的!”
“到時候你就告訴你姐,說我過慣了鄉(xiāng)下日子,不愿意去唄!”程山越說越堅定了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他看著不自覺紅了眼眶的兩個孩子,難得的揉了揉他們的頭,做出無所謂的樣子笑道:“青苗你也這么大個人了,爹相信你能把弟弟平安帶到A市的!”
“我不要和爹分開,”顧不得去整理被他揉的亂七八糟的頭發(fā),程樹苗帶著哭腔說道。
對于他來說,自記事起就沒和程山分開過一天,因此,哪怕他爹再不靠譜,在他心里也是缺一不可的存在,但現(xiàn)在眼看著就能一家團聚了,他爹卻不愿意去A市了,一想到要離開爹,他就難過的哭了出來。
“哭什么啊,你爹我又不是死了,”程山聳了聳肩,還是程青苗熟悉的無賴樣子,但嘴里說出來的話卻讓她也跟著落了淚,“就這么著吧,我就是鄉(xiāng)下賤命,就不去城里給大丫添亂了,你們?nèi)グ桑煤米x書,別讓大丫的用心白費了?!?br/>
他一說完,兩個孩子瞬間哭成一團。
程青苗雖然從來好強,不肯在人前掉淚,但她畢竟才十五歲,現(xiàn)在面臨著和親爹離別,也憋不住了,嚎啕著還在擔(dān)心程小蘭打擊報復(fù),“那爹到時候那個惡、惡婆子打到家里來,你、你能行嗎?”
“是啊爹,你就跟我們一起走吧!”程樹苗也打著哭嗝在一旁跟著勸道。
“這也什么?我還能怕了她不成!”程山驕傲的挺了挺胸膛,似乎覺得兩姐弟擔(dān)心自己斗不過程小蘭是看不起他似的,驕傲的說道:“到時候我就往家里地窖一躲,她還能找著我?”
被他一翻滾刀肉發(fā)言鎮(zhèn)住,兩姐弟暫時止住了哭聲,無語的看著他,卻見他揮了揮手,用不容置疑的聲音最后說了一遍:“就這么定了!明天一早送你們上了火車我就自己回去!”
說著還搓了搓手,裝出期待的樣子,“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來省城呢!可不能就這么直接走,得好好逛逛才行!”
于是這件事就在程山的堅持下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