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相遇，陌天歌發(fā)覺，聶無傷好像跟原來不同了。

    　　原來的聶無傷，雖然膽大包天行事果決，可陌天歌總覺得，她渾身充斥著一股疲倦的氣息，似乎對(duì)周圍的一切毫無興趣，連自己是不是活著都不重要。

    　　可這一次，她雖然也是毫無目的四處流浪，卻興致勃勃，渾身生氣。

    　　陌天歌忍不住問：“聶道友，你我分別一年，難道你遇到了什么機(jī)緣？為何此番相見，你整個(gè)人都不同了？”

    　　“哦？”聶無傷聽得她這句話，十分感興趣地問，“哪里不同了？”

    　　陌天歌偏頭想了想，道：“似乎開始享受活著的樂趣了。”

    　　“……”聶無傷一怔，笑容收起，望著陌天歌，目光幽深，“這還要多謝陌道友啊?！?br/>
    　　陌天歌不解：“謝我作甚？”除了北極島收留了她三天，自己可沒做過任何幫助她的事，而那三天，也沒發(fā)生什么特別的事，足以改變聶無傷的觀念。

    　　聶無傷輕嘆一聲，望著遠(yuǎn)方，慢慢說道：“這么多年，我一直夢(mèng)想著離開師父的掌控，過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歷盡千辛萬苦，從天極逃到云中，我卻突然發(fā)現(xiàn)，不知道要做什么了。一百多年了，我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師父要我做的，雖然我內(nèi)心并不愿意，但不可否認(rèn)，是師父給了我活著的意義?！?br/>
    　　聽到此處，陌天歌皺了皺眉頭：“這是什么話？你是人，又不是工具，何須他給你生存的意義？”

    　　“陌道友，你不明白。”聶無傷搖頭道，“你師父放任你自由，所以你活著，就是為了自己，可我不是。我在離開師父之前，根本不能算是一個(gè)人……”

    　　“……”

    　　聶無傷笑笑，沒再多解釋，有些事情，沒有經(jīng)歷過的人是很難理解的。或者說，師父太成功了，不但操縱了她的人生，更壓制了她的天性，所以，她明明恨著師父，離開他后，卻覺得失去了生存意義而茫然。

    　　一百多年，對(duì)高階修士而言，并不算是太長的時(shí)間，可卻是她人生的全部。

    　　“陌道友，”聶無傷忽然問道，“為何你要離開天極，到云中來？”

    　　“……”這個(gè)問題，陌天歌有些難以回答，她到云中，既是為了見識(shí)更廣闊的世界，亦是為了追逐陌瑤卿的足跡，究竟哪個(gè)更重要些，連她自己也難以回答。而且，陌瑤卿之事，她也沒想過對(duì)別人說。

    　　見她面有難色，聶無傷擺手道：“你不必回答得多詳細(xì)，我知道有些事情不便對(duì)外人說。我只是奇怪，你在天極，是名門子弟，自身修煉順利，有愛徒如命的師父，又剛剛與你師兄結(jié)為道侶，正是春風(fēng)得意之時(shí)，為何卻要離開天極，到云中來？”

    　　這個(gè)問題，早在二人北極島重逢之時(shí)，聶無傷就想過，只是那時(shí)她們之間的關(guān)系還疑仇敵，不便相問。此時(shí)問出來，也算一解她一年來的困惑。

    　　陌天歌聽到這個(gè)問題，只是望著她微笑：“在聶道友眼中，我是個(gè)怎樣的人呢？名門子弟，修煉順利，有師父有道侶，便該在天極享受他人羨慕的眼光？等著別人為我做完所有的事？”

    　　“……”聶無傷有些答不上來。她直覺陌天歌不是這樣的人，可是，在天極，那些身世優(yōu)越的女修們，不都是如此嗎？她們不需要為自己的修煉之路費(fèi)心，自有長輩與夫君為她們鋪墊一切……

    　　不需要聶無傷回答，陌天歌也知道她在想什么，她道：“如果我只會(huì)享受師父和師兄的余蔭，那么就算結(jié)成元嬰，最后也不會(huì)得成大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