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熱風(fēng)吹得樹葉沙沙作響,屋子里卻靜的出奇。李巽聽見椅子響動(dòng),看見投在地板的影子,不用回頭也知道蘇曜跪下了,“將軍這是做什么?!?br/>
蘇曜的聲音因咳血而沙啞,語氣卻很堅(jiān)定,“襄王爺,恕臣大逆不道的說一句,導(dǎo)致姝太妃枉死的始作俑者還坐在那個(gè)位子上。”
李巽回首,眼神犀利,大約是在深究他的意圖。
蘇曜容著他試探,目光瞬也不瞬,十分篤定,“王爺,您若有意,臣愿效犬馬之勞?!?br/>
李巽的眸光愈發(fā)深邃,心里悸動(dòng),他能明顯感覺到身體里燃起一撮火苗,越燒越旺,或者說是一種本能在逐漸被喚醒。半晌后,他扶起蘇曜,喜怒不于色,“將軍可知后果?”他倒了杯茶遞去,坐到了正對門的椅子上,能直觀判斷蘇曜的一舉一動(dòng)。
蘇曜沉默少頃,“君瓏挾天子以令諸侯,證據(jù)再充分,皇帝也不會辦他,想要?dú)⑺缆〉蹧Q計(jì)留不得。臣除了助您之外,無路可走,您不必疑心?!?br/>
李巽當(dāng)然不會輕信,“你真想改朝換代,乾坤宮行刺時(shí)就可以做?!?br/>
“乾坤宮事變?nèi)绻鏆⒘嘶实?,大興必定大亂,君瓏趁機(jī)奪政,于蘇家沒有半點(diǎn)好處。便是撇開其余不談,蘇家?guī)状允侵页剂紝?,先父更是為國拼殺?zhàn)功赫赫,臣豈能忘本,做不利于大興之事?!?br/>
所以,蘇曜一得知君瓏挾持了皇帝,立刻下令撤兵,只因不忘將軍本職。
李巽道,“蘇將軍忠心可鑒??梢雷孀谝?guī)矩,還有太子在。”
“臣裝病八年,對當(dāng)今皇帝的所作所為多少知曉。太子頑劣,與其父不相上下,祁王一流,失德無能,唯有玉郡王頗有品性,可大興江山不能流落外姓人手里。”蘇曜不禁嘆氣,“江山后繼無人,哪怕知曉永隆帝是何等昏庸,臣還是得為他忍著一口氣??涩F(xiàn)今不同,您的德才遠(yuǎn)勝于他們。皇位能者居之,臣愿助您一臂之力,也請陸少主做個(gè)見證?!?br/>
陸宸笑笑,沒說話。
“蘇家為國效力,戰(zhàn)場拼殺,不求光宗耀祖,只求一家安然。偏是碰上了這朝天子這朝臣與我們?yōu)殡y,逼得蘇家落魄至此,百姓水深火熱?!碧K曜感慨良多,“王爺,臣的心愿不大,不過是想替妻報(bào)仇,保蘇家滿門。請王爺體諒一家難處,也體諒百姓窘境。”
屋里沉默了良久。
李巽思慮許多,言語卻極簡,有送客的意思,“將軍勞累,回去休息罷?!?br/>
該說的已說清,蘇曜不甘與否都只能暫且退下。門一開一合,可見天際的東邊微微泛白,終于迎來了黎明時(shí)。夜色已過,不知事情何時(shí)能告一段落。
待門關(guān)嚴(yán)實(shí)了,陸宸方才開口說話,“你有打算?”神情看不出是喜是怒。
李巽沉吟片刻,反問,“師兄剛才一言不發(fā),是否不贊同?”
陸宸道,“不說話,是不想讓陸華莊落下話柄,不說話卻還坐在這里,是因?yàn)槲抑С帜恪!币娎钯愠蠲疾徽梗檻]重重,他進(jìn)一步說道,“蘇曜挺討人厭,但說的話在理,如今蘇家處境如此,他除了幫你沒其他選擇。如果你真打算要做,蘇曜肯定是不二人選,你考慮的對。”
“師兄可是覺得我心機(jī)深重?”
“都什么情況了,就數(shù)你想得多?!标戝凡痪行」?ji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