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云與左文軒過去并沒有打過太多的交道。

    由于兒時的經(jīng)歷以及父輩的淵源，岳家姐弟與西南歸來的左家人整體上是頗為親近的，并且才回到福州，左家眾人便去到背嵬軍中做過多次交流，彼此都將對方視作同一戰(zhàn)壕里的戰(zhàn)友看待。

    但當(dāng)然，整體的親切歸一邊，在個體上自然也會有這樣那樣的差異與相性分別。例如岳云，更喜歡的便是場面人左文懷與性格更加大大咧咧的左行舟，至于作為隊長的左文軒，一開始出于好奇，也曾有過交談搭訕，但對方氣質(zhì)內(nèi)斂，甚至隱隱約約散發(fā)的氣息類似老師李頻，岳云對其或敬或畏，雙方談不上厭惡，但當(dāng)然也沒什么話說。

    私下里曾跟左行舟吐槽說：“文軒大哥看著我時，我總覺得他在說我是笨蛋。”

    左行舟對這種說法也點頭附和，指出：“我也覺得你是?！?br/>
    無論好惡如何，岳云都知道左文軒是個做事沉穩(wěn)靠譜的人，眼下過來找到自己，為的必然是正事。此時的時間已是傍晚，他并未留在家中吃晚飯，當(dāng)下騎了馬，朝著左家人暫居的地方趕去。

    抵達(dá)左家大院時，陽光正被西方的城墻漸漸吞沒，一些左家人吃過了晚飯，與突然到來的岳云打了招呼，有的還調(diào)侃他最近是去了哪個土匪窩里廝混，岳云嘿嘿嘿的應(yīng)付幾句，隨后被帶到核心院落中一間堆滿了各類資料的書房里。

    戴著眼鏡的左文軒正在翻找一些資料，詢問過岳云有沒有吃飯的問題后，叫人拿來了幾個煎餅，隨后又給他泡了一大缸茶。岳云狼吞虎咽地吃了幾口，左文軒將手中的資料翻完，方才過來坐下，倒也沒有更多的寒暄：“近來有沒有見過行舟？”

    岳云心中咯噔一下。

    他仔細(xì)回憶片刻，道：“銀橋坊打過之后，見過一次，五月……二十一，上午。之后沒見過……他出事了嗎？”

    “現(xiàn)在不確定?！弊笪能幏隽朔鲅坨R，“你們做戲的事情，有沒有跟其他人提起？”

    “……私下里跟家姐提起過，沒有說具體，但家姐若是要猜，可能會猜到?！?br/>
    “岳姑娘知道輕重，當(dāng)能守密。”左文軒道，“不過，若是方便，可能要煩請你與她做一次回推，看看有沒有可能在什么地方無意間泄露了行舟的事情?！?br/>
    “好的，沒有問題?！弊鳛閺膽?zhàn)場上下來的人，岳云知道這類正事的輕重，當(dāng)下并沒有多話，答應(yīng)下來后，方才咬了咬牙：“左……行舟他，出什么事了？是……暴露了？”

    “不用擔(dān)心?！弊笪能幣牧伺乃氖直?，隨后站起來，走向一旁，拿了一份文檔過來，“按我的猜測，暴露不是最大的可能，但也要有所考慮?！?br/>
    岳云打開文檔，是刑部的一份報告，由于字跡潦草，他一時間看得有些艱難，但徑直掃下，第一時間卻并未觀察到“左行舟”或是“周刑”的名字。

    “按照之前的布置，行舟在二十二這天留下過一份訊息，說是有可能找到了敵人的蹤跡，正要打入其中。他這類的行動，本身隨機(jī)應(yīng)變，多日沒有消息也未見得是什么大事，但因為最近對綠林方面的警惕上升，我與刑部方面一直有訊息往來。其中一些惡性的火并或者是離奇的死人，都會送到這邊與我通氣。所以今日上午，我看到了一個名字?！弊笪能幧焓殖涝蒲矍暗募垙埳宵c了點，“‘虎鯊’詹云海?！?br/>
    “虎鯊……”

    “你與行舟做戲那晚，突然出來為他架梁子的那位。‘混元斧’周刑的好兄弟?！?br/>
    “我聽說過這事。”岳云抬頭看了左文軒一眼。

    “行舟在二十二找到了打入敵人的辦法，‘虎鯊’詹云海在二十二這天下午或者晚上身亡，按照仵作的檢查是被多人圍攻，死得很慘，與此同時，行舟至今沒有遞出來過消息?！弊笪能幾谀莾?，話語平靜，面上倒是看不出太多的表情，“看到這份報告之后，今天上午我去武備學(xué)堂與文懷確定過，他也并不知道行舟的消息，當(dāng)時我還安排了我們這邊的人，親自過去復(fù)驗了詹云海的尸體情況，根據(jù)檢查，詹云海的尸體上，有火藥的殘留，而且，是從西南過來的高爆火藥……就是我們現(xiàn)在在用的這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