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個份上,太皇太后卻還是犟嘴。
“你以為抓住哀家的把柄,就能讓哀家乖乖兒的去死,又是否想過,哀家若死了,你還活不活得了?”
于太皇太后眼中,若是被世人知曉她同孫武淼私底下做的那些勾當,承受累世罵名,更牽連李琇瑩和辛瓊玉,莫不過讓她去死了。
可太皇太后如何甘心死在一個于她老人家眼里也不過是個黃毛丫頭的陳秋水手中。
陳秋水到底讓她失望了,“不止是臣女呢,太皇太后以為臣女就那般膽大,獨自一人就進宮,大言不慚的讓太皇太后去死,太皇太后想錯了,臣女是惜命的人,若非宮中有內(nèi)應,臣女如何敢呢?!?br/>
她說著竟是隱隱上前來,拿起榻上的棉被,便要捂住太皇太后的腦袋,太皇太后一陣撲棱,她在外頭還煽風點火說:“太皇太后莫不是還想著說外頭會不會有人進來,不會了,人都被支開了,也就唯獨有窈窈一人,你猜著你這嫡親的孫女知不知道你要死,用腦袋想一想也是知道的,她怕是巴不得你去死,畢竟你這個皇祖母對她并不算仁慈?!?br/>
“而太皇太后一死,靖國公府便再沒有了往日的輝煌,柏大人頭頂上懸著的那把劍也沒了,身為柏夫人的窈窈,是巴不得太皇太后會死呢?!?br/>
“要臣女說,太皇太后這一生當真是悲哀呢……”
被子里逐漸沒了掙扎的聲音,陳秋水又等了一會兒,才復又將被子拿開,然后放置妥當,披上先前披的袍子,施施然的從宮殿中走了出去。約莫酉時時分,才逐漸傳出“太皇太后薨了”的消息,辛九娘去喚了李琇瑩,二人匆匆趕過去,面對的已是太皇太后的尸首。
李琇瑩表現(xiàn)的格外激動,向來不動怒的她將一排排太醫(yī)悉數(shù)給罵了個徹底,到最后罵累了才歇在了那兒。
那些太醫(yī)們瞧著母后皇太后的怒火歇了點,才說道:“按理說太皇太后的身子雖是虧損了些,可到底底子在那兒,按十萬個道理也不該是這樣的,別是中間有什么變故了?!?br/>
李琇瑩消失的理智才逐漸找回來了些,于是問起太皇太后宮中的人說:“之前可有誰來過。”
近身伺候的人便將窈窈公主與陳秋水在殿中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與李琇瑩聽了,李琇瑩當即便覺得是窈窈公主和陳秋水一行人有問題,又認定了陳秋水是兇手,當即要人去柏府中拿人。
最后是辛九娘說:“先前因為李如意的事就已經(jīng)惹了柏府中不快了,最后方才得知柏九思同李如意的死并沒有干系,若是如今再在沒有證據(jù)的情況下妄動了,怕是當真要落下旁人的話柄了。”
又附在李琇瑩的耳邊說道:“實是如今柏家勢大,姐姐就為這維楨考慮,也要謹慎行事?!?br/>
這才說動了李琇瑩。
于是先前在李如意死一案中出現(xiàn)的仵作再度登場,同時得出“太皇太后死的時辰與窈窈公主她們離去的時辰相差甚遠”的結(jié)論,終使得李琇瑩消了追究陳秋水的心思。
操持罷了太皇太后的葬禮后,李琇瑩終覺人生無趣,遁入空門,決心去尋靜安師太,臨行前一天與辛九娘說:“哀家知你胸有丘壑,更與你我初見時不同,也并非不知曉姑祖母的死同陳姑娘怕是脫不了干系,然念著你與哀家的救命之恩,姐妹之情,你要什么,都遂了你,今哀家即將遁入空門,細細回想終覺得除了蓁蓁你一人外,再無牽掛,只囑托你一句,與虎謀皮,焉能得利,怕就怕今日之伙伴,終成明日之禍害,陳姑娘并非可信之人,你保重罷……”
細數(shù)過往,辛九娘赫然發(fā)現(xiàn),李琇瑩怕是她來到邵都之后,結(jié)交下來的唯一一個真心待她的朋友。
她帶著目的,往后種種,亦是充滿算計,然十足有幸,她依然待她如初,辛九娘悲從中來,仿若剛出嫁時的小姑娘那般,揪著李琇瑩的衣角道:“琇瑩,是我錯了,只顧著同太皇太后相爭,卻忘了你的難為,太皇太后縱然于我有十分不好,于琇瑩也是唯一至親之人,可嘆琇瑩處處為我著想,我竟利用于你,終究是我自私,你只說你要什么,我定然雙手奉上,便是我的命能讓姐姐泄憤,我也認了,萬不要舍棄了我才好?!?br/>
“瞧瞧,都哭成了小花貓,哪里有一分太后的風采來?”李琇瑩還笑她,“我要你的命有何用,蓁蓁要好好兒的活著,替哀家見識這世間的許多風采,遁入空門,于我,是幸,你合該懂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