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留言炸開了鍋,全都是讓八樓那位網(wǎng)友貼圖。周知韻驚訝之余,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她一連往下翻了好幾頁,可卻沒看到那位網(wǎng)友貼的圖。一直翻到最后,帖子結(jié)束了。她松開了鼠標,盯著虛空處發(fā)呆,大腦慢慢地消化著剛才看到的信息。電腦屏幕上突然跳出了“ezra li”的消息——【中午想吃點什么?】周知韻又被嚇了一跳。她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現(xiàn)在竟然都已經(jīng)是中午十二點了。她回了一句【隨便】過去,想了想,又打下一句【你……要和我一起吃飯嗎?】。要是同事們看到會怎么想他們?黎曜畢竟是公司的ceo,這樣應(yīng)該影響不好吧。消息還沒發(fā)出去,突然聽到對面?zhèn)鱽砹巳暻瞄T聲。周知韻抬頭去看——剛才帖子里那個神秘的“黎家三少”正站在她對面。陽光灑進他身后那個透明的玻璃花房里,一大片燦爛的英國玫瑰在他背后怒然盛放,像是一片艷麗的晚霞,殷紅似血。少年渾然不覺那花香濃郁,他只是抱著手,懶洋洋地靠在門邊,抬眼望著她,眉眼含笑道:“知韻姐姐,吃飯啦?!蹦且凰查g,西山別墅里那個乖巧陽光的少年似乎又回來了。周知韻突然就有些恍惚。“來了?!彼蛄嗣虼?,低頭飛快地刪除了輸入框里的那句話,隨后關(guān)上電腦,站了起來,跟在黎曜身后,走出了辦公室。周知韻本來以為黎曜要帶她一起去樓下的公司食堂吃午飯,或者是開車帶她出去吃,沒想到他卻轉(zhuǎn)了一個彎,直接帶她往花房后面去了。周知韻這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來——頂樓本來就配有專門的餐廳,根本不用下去吃飯。兩人來到那個被布置得像是米其林五星級餐廳的地方。門口不知道什么時候多出了一個侍應(yīng)生,穿著黑白相間的制服,彎腰給他們拉開了玻璃門。他們走進餐廳。偌大的一個地方,就只有他們和那個侍應(yīng)生,周圍十分安靜。明明是大白天,里面卻拉著淺淺的一層紗幔,亮著氛圍燈,裝修看起來優(yōu)雅中透著豪奢。餐廳中央擺著一張鋪著純白桌布的餐桌,上面早就布置好了鮮花和蠟燭。周知韻有些愕然。這也太夸張了吧…… “中午午休比較短,就在這里將就一下吧。”黎曜看著她的眼睛,暖橙色的燭光在他眼底跳躍著,像是一小簇一小簇的焰火。周知韻不想在黎曜面前露怯,只好硬著頭皮回答道:“哦……沒關(guān)系,我……隨便吃點就行?!彪m然她實在難以對著眼前的一切說出“隨便”兩個字。聽到她的話,黎曜淺淺一笑,他輕輕抬了抬手,站在旁邊的侍應(yīng)生立馬躬身彎腰湊了上去。黎曜說的是粵語,周知韻聽不太懂。午間的炙熱陽光被那層米杏色的薄薄紗幔過濾成了一種柔和的光芒,混合著面前跳躍不定的燭火,輕柔地落在了兩人的臉上。她的目光情不自禁地看向了坐在對面的黎曜。腦海中莫名又浮現(xiàn)出了剛才的那個八卦帖?;煅??好像確實是這樣。黎曜的五官確實有一種超越尋常亞洲人的立體,眼窩深邃,鼻梁高挺,一旦他冷著一張臉的時候看起來的確很有混血感。但他的舉手投足都十分像中國人,完完全全就是在一個東方家庭長大的模樣,一旦開口說話,反而削弱了那種混血感。這也是周知韻以前懷疑過他是混血,后面又覺得他可能只是五官比較立體的原因。這邊,黎曜吩咐完了侍應(yīng)生,轉(zhuǎn)頭見她愣愣地望著自己,覺得有些好笑,問:“怎么?”周知韻收回視線,拿起桌上的餐前酒,輕輕抿了一口,道:“沒事?!辈似泛芸焓⒘松蟻?。兩人一邊吃著午飯,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胺孔舆€住得慣嗎?”黎曜問?!巴玫摹!敝苤嵈?。黎曜顯然對她這個回答很滿意,眉眼舒展,又問:“那幅畫呢?喜歡嗎?”說起這個,周知韻抬頭看向了他,語氣有些猶豫,道:“我不能要那幅畫,真的太貴重了。”她是學(xué)畫畫的,實在太清楚那幅《赫利奧伽巴魯斯的玫瑰》的價值了。 周知韻之所以跟著黎曜來港城,就是想還清欠他的那筆債。如果現(xiàn)在她接受了那幅畫,那這債豈不是越欠越多了?見她態(tài)度堅決地拒絕,黎曜也沒說什么,他拿起手邊的紅酒杯,看著杯中的酒液,淺淺一笑,低聲道:“那幅畫……本來就是為了你買的?!敝苤嵱行]聽明白,一臉疑惑地看著他,問:“什么?”黎曜輕輕地晃了晃了酒杯,道:“沒什么?!彼p輕抿了一口那猩紅的酒液,抬眼看著她,嘴角勾著清晨薄霧一般捉摸不定的笑,輕飄飄地換了一個話題:“待會兒吃完了我們?nèi)ギ嬂壤锟纯矗俊敝苤嵦а廴タ?。餐廳里柔和的光影在少年的臉龐上緩緩流轉(zhuǎn),餐桌上擺放著的鮮花張揚明艷,宛若一團流霞,眼前的這一幕像極了一幅色彩濃重的油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