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好奇,有人玩味,有人意外, 有人惱怒。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那些目光似的,黎曜沒有放開周知韻的手, 反而牽著她走到了餐桌邊, 并且體貼地親自為她拉開了座椅。他的動作自然又紳士, 眉眼間笑意吟吟,舉手投足間透露著一種上流社會的優(yōu)雅矜貴?!安缓靡馑? 看來是我來晚了?!彼@句話是對著在座的其他人說的。主位上的黎婉臻臉色并不好看, 她看著兩人牽在一起的手, 目光越發(fā)冷了下去。她沖著黎曜淡淡地點了點頭, 沒有說話?!叭埽@位是?”最先開口的是坐在黎婉臻下手位的黎昭,此刻他正抱著手臂似笑非笑地看著黎曜身邊的周知韻, 眼神十分玩味?!斑@位小姐……看起來有些眼熟啊?!鄙洗卫枵褞е苤崄砝杓覅⒓优蓪Φ臅r候雖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場,但至少莊園里的很多女傭和保鏢都見過周知韻挽著黎昭的手從車上下來的場景, 還有兩人在舞池內(nèi)翩翩起舞的模樣。兩兄弟一前一后帶著同一個女伴出現(xiàn)在了黎家的莊園里, 這實在很容易讓人產(chǎn)生一些曖昧的遐想。不難想象, 這樁豪門風流韻事要是放在那些街邊小報上, 不知道要配上什么不堪入目的標題。而且比起黎昭,黎曜的行為顯然更出格——他竟然直接帶著周知韻出現(xiàn)在了家庭內(nèi)部的聚餐上。這個圈子里的豪門公子哥哪個身上沒幾樁風流債?只是平時玩歸玩, 到了年紀還是得該干嘛干嘛, 外面的女人從來不會往正經(jīng)場合帶。這幾乎是這個圈子里所有人的共識了。黎曜今天的行為顯然已經(jīng)算是大大地出格了?!岸绲挠浶圆惶冒? 這位是我們公司的藝術(shù)顧問周知韻周小姐, 之前二哥你不是還跟她有一些項目上的合作嗎?”面對黎昭意有所指的話語,黎曜臉色不變, 而是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道:“難道是二哥前段時間在警局里待得太久了,有些事情記不太清了?我這次回來得匆忙,還沒來得及問候二哥。怎么樣,二哥,在警局里的那些日子應該不是很難熬吧?”黎昭臉色僵了僵,他拿起酒杯,晃了晃杯子里晶瑩的餐前酒,喝了一口,這才勉強笑了笑:“我當然很好,我沒做過的事情,難道他們還敢屈打成招嗎?”黎曜點點頭,語氣十分真摯:“那就好,我相信二哥你也不是那么蠢笨的人?!崩枵延昧Φ匮氏伦炖锏木疲樕系谋砬橛行┙┯补殴?。黎曜也不跟他多話,而是朝飯桌上的其他兩人介紹道:“母親,大哥,這是我們公司的周小姐?!毕啾扔谒龈竦男袨?,這個介紹顯得十分克制。既沒有點明周知韻和自己的關(guān)系,也沒有說今天突然帶她過來的理由。周知韻適時抬起頭,朝著主位上的黎婉臻和她下手位的一個青年男子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禮貌微笑。黎婉臻不咸不淡地點點頭。青年男子臉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周知韻自然明白自己是個不受歡迎的“不速之客”,所幸,她今天來的目的也不是為了討好誰,她打完招呼,便十分坦蕩地坐在那里,面帶微笑,微微低垂著腦袋,目光只看著面前的餐具,看起來十分從容自如。 餐桌上一時間又恢復了安靜。只有偶爾刀叉碰撞碗碟發(fā)出的輕微聲響。傭人們腳步輕盈又穿梭在席間,悄無聲息地布菜撤菜?;蛟S是黎家人貫徹了老祖宗定下來的“食不言寢不語”的規(guī)矩,又或許是今天飯桌上多了一個外人的緣故,,幾乎沒有人開口說話。飯局過了大半,黎婉臻放下手中的刀叉,用餐巾輕輕地擦了擦嘴角,她的目光先是在黎曜和黎昭的臉上掃過,最后又落在了周知韻身上——周知韻今天穿得很低調(diào),素白的一件裙子,連臉上的妝容也是淡淡的,此刻低頭安安靜靜地吃著飯,舉手投足間看起來很有教養(yǎng)。黎婉臻看了片刻,突然開口問道:“周小姐吃得慣這邊的菜嗎?”突然被問話,周知韻抬起頭,臉上并沒有露出很意外的神情,她先是從容地咽下了嘴里的食物,這才答道:“吃得慣,今天的蘆筍很鮮美?!崩柰裾榈哪抗庠谥苤嵉哪樕贤A袅藥酌?,這才收回視線,轉(zhuǎn)而拿起手邊的紅酒,輕輕地晃了晃酒杯,又問:“聽說周小姐是青州人?”周知韻點點頭,如實回答:“是的,我從小在青州長大。”黎婉臻“哦”了一聲,沉默了幾秒,似乎是陷入了什么回憶中,末了,又道:“我祖籍也是青州?!彼龥]有再開口了,而是沉默地喝著紅酒。周知韻也沒有再繼續(xù)攀談,正要低下頭繼續(xù)吃飯,突然敏銳地感受到了一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抬頭去看——是坐在黎婉臻左手邊的那個青年男人,那個神秘的黎家長子。在周知韻看過來之前,男人已經(jīng)不著痕跡地地收回了視線,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似乎剛才那一眼只是她的幻覺。關(guān)于這個大哥,黎曜并沒有和周知韻提起太多。她只知道這位黎家長子似乎一直住在黎家那個位高權(quán)重的大伯家里,和他們黎家的關(guān)系不太親近,平時也很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