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二郎嘆了口氣,“哎,這讀書一道,多少還是要講點(diǎn)天分講點(diǎn)命,想當(dāng)年你夫君我也一樣,同茂哥兒一樣沒日沒夜的讀書,就想爭口氣,卻比不上我爹當(dāng)年隨便考考,聽我娘說我爹那人壓根不知道勤奮為何物?!钡?1章今冬, 一家人都挖上了火道,宋三郎把錢交到老太太手上,再由老太太統(tǒng)一叫人挖的,老太太的錢哪里來的?一家人自然心里有數(shù)。雖說一家人心知肚明, 宋三郎還是愿意“多此一舉”。大夏朝每年陰歷十月到次年正月都會給官吏們發(fā)炭火, 宋大郎同宋二郎能領(lǐng)到十秤, 三郎則能領(lǐng)到三十秤。不過對宋三郎來講三十秤只是明面上的朝廷俸祿, 要知道戶部三庫主事乃是典型的官小油水大,從八品的小官卻可以掐各路地方大員的脖子。他又是新上任的主事,收到的各種名義的孝敬多不勝數(shù), 本身張璟把他放在這個位置上,就是為了給他油水撈。這就是張璟的為官之道, 給手下足夠好處,讓手下死心塌地的為他辦事兒,是以,宋三郎要做的就是一個把握分寸, 不要招上面張璟反感, 亦不讓孝敬他的人握住他把柄, 中庸就行。即便宋三郎已經(jīng)算是很低調(diào),入秋以后收到的各種孝敬也已經(jīng)讓秀娘膽戰(zhàn)心驚, 秀娘不敢用,勸宋三郎把東西給人家還回去, 拿人手短, 吃人嘴短,自家現(xiàn)在又不缺錢, 干嘛要三郎冒這個風(fēng)險。宋三郎叫她放心用。有些事情不是他想如何就如何,現(xiàn)實(shí)遠(yuǎn)比秀娘想象中復(fù)雜太多, 就如現(xiàn)在,即便他不缺那些孝敬,他也不得不收,如此,上面張璟才能放心,孝敬他的那些人也才能安心。他這個官才能繼續(xù)做下去。只要你身在局中,就不得不做出各種妥協(xié),把該做的事做明白,守住你自己想守住的底線便好。秀娘可不像宋三郎深諳官場之道,她膽子小,不管是她賣豆腐賺來的錢,還是做生意賺來的錢,都花得理直氣壯,哪像眼前這些個東西,不能送回去,放在家里又占地方,看見就堵得慌。兩口子閑聊天,宋景辰聽見了,給她娘出主意,“爹爹不喜歡收人家東西,娘親也不喜歡,可人家非要送,那還不簡單,就送給比我們家更有需要的人好啦?!薄澳镉H就把這些東西捐贈給大相國寺好啦,大相國寺門口不是有施粥棚嗎,那些連飯都吃不上的人就是最需要幫助的人。”秀娘一聽,眼睛唰一下就亮了,一拍腦門道:“哎呀!我怎么沒想到,辰哥兒這個主意可太好啦!”秀娘激動地拉著宋三郎道:“三郎,你想啊,咱們把東西都捐給大相國寺,每一筆捐贈可都是要被記下來的,這樣的話,萬一哪天有人要冤枉三郎,大相國寺就是咱們的證人,咱們可沒用他們的東西!”宋三郎忍不住就笑。那好吧,兒子說得很對,就讓大相國寺的方丈操心處理去吧。倆口子一左一右,忍不住同時想把好大兒摟在懷里親,兩人的手掌在半空中相遇,宋三郎將秀娘和兒子同時摟在懷里……暖黃的燭火映襯著男人平靜滿足的面容,外面寒風(fēng)凜冽,室內(nèi)地龍燒得正旺,如春般暖意融融。此處無聲勝有聲,氛圍好的讓夫妻倆誰也不想出聲破壞,被摟得快喘不過氣的小孩嚷道:“爹,我要撒尿,快點(diǎn),我憋不住啦!”“呃……”宋三郎認(rèn)命地起床……臘月二十,家里幾個孩子俱都已經(jīng)從書院放假,王氏心疼兒子日以繼夜地讀書,擔(dān)心熬壞身子,可她勸幾次都不管用,說多了茂哥兒還煩,雖說人家嘴上還客客氣氣:“娘不必?fù)?dān)心” ,“讓娘惦記了”,“兒子不累”。可等你說了幾次,再過去給人家送湯的時候,人把屋門兒悄悄從里面給你栓上了,你說氣人不氣人。王氏便來三房,找秀娘借辰哥兒一用,若說茂哥兒拿誰最沒有辦法,大概就是辰哥兒小娃了。秀娘聽王氏訴完苦,憋不住捂著嘴兒笑道:“得,咱們這皮猴子還有這等用武之地呢?!蓖跏下勓?,目光微動,暗道:弟妹這書還真沒白念,如今說話越發(fā)像是個讀過書的人了,這用武之地用的巧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