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子侄個個成材,最高興的自然就是藍啟仁老先生了,加上與他同輩的前輩們多已隕落,德高望重的只剩下一個他,聶懷桑這才大了膽子將他請來。不過也不賴人家藍老前輩高興,誰叫藍家的人一個賽一個的優(yōu)秀?尤其藍氏雙璧,幾個月里先后成了婚,藍忘機還領(lǐng)了仙督一職,玄門中事盡職盡責,對待旁人不茍言笑,唯獨對自家的道侶溫柔體貼的緊。還有藍曦臣夫妻兩個,成婚時日雖短,卻一個主內(nèi)一個主外,琴瑟和鳴,端的是一對深情伉儷,惹得玄門內(nèi)女修羨慕不已:“那是澤蕪君嗎?你們看啊,他牽著的就是滇東白氏的大小姐,如今的姑蘇藍氏家主夫人?!薄八{夫人也太好命了吧,能嫁給世家公子排行第一的澤蕪君,據(jù)說澤蕪君性子與仙督可不一樣,溫柔隨和,又英俊又體貼……”“唉,藍氏雙璧的風采,那可真是郎艷獨絕,世無其二,可惜仙督放著好好的女子不喜歡,倒被夷陵老祖勾去了魂魄。”“我不這么想啊,魏無羨當年也是遠近聞名的美男子,如今雖然他容貌不比從前,但是俊郎里還帶了些嬌俏,與含光君站在一起也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兒?!薄蠖Y一成,剩下的就是赴宴的人們各自應(yīng)酬喝酒,沒什么意思,魏無羨不是能乖乖坐著的人,不凈世他也熟悉,干脆跑出來一個人閑逛,無意聽到女修們的議論,便沒忍住摻了一句道“沒錯沒錯,這位姐姐眼光真是毒辣,點評可謂一針見血,敢問是哪家的修士???”幾個女子見是他,早顧不得體己話被聽去的窘迫,個個羞得滿面通紅捂臉就跑,倒剩下他一個尷尬不已“哎,別走啊……”“不走做什么?”江澄不知怎么也離席出來,見他這樣,沒好氣的說道“你當誰都跟你似的沒臉沒皮?。俊薄敖??”見是他,魏無羨絲毫不惱,轉(zhuǎn)身問道“你怎么也出來了?”江澄快走了兩步與他并肩,語氣溫和還帶了些戲謔道“自然不是出來調(diào)戲女修……”“哎,你……”魏無羨有口難辯,才要反駁,就見江澄垂眼,蘊了些失落道“……是云姑娘,她外傷雖好了,心病卻難醫(yī),一心要送何素回亭山……為父盡孝,天經(jīng)地義,我不是說她不該這么做,可何素的狀況實在是不好,心智受損如同三歲孩童,如果不是你家思追幫忙問靈,根本連交流都做不到,她一個弱女子,就算回了亭山,又該如何生活?……”他兩個從小一起長大,他又大了江澄幾個月,往日里江澄便一直將他當作主心骨,大小事總要與他說一說。倒也不是江宗主非要征求他的意見,只是習慣性的說起來,有種似是而非的依賴,若不是當年世事紛擾,這份情誼只怕會一直在。不過現(xiàn)在也不錯,他和江澄,雖回不到當初那樣,能心平氣和說話,就算有些淡淡的疏離,于魏無羨來說也不算什么。輕輕拍了拍江澄的肩膀,魏無羨溫聲安慰道“你也不必太過擔心了,云姑娘是有分寸的人。而且,我聽思追說回亭山是何素的心愿,她在父親生前未能盡孝,如今圓了他的心愿也合情合理?!苯渭钡馈翱晌艺f要送她回去,一路照顧她她也不肯,明明,明明她是明白我的心意的呀……”“哎哎哎……”魏無羨忙制止他道“我猜你下一句定是要說:女子可真是麻煩,女子的心思可真是難以捉摸之類的對不對?”江澄果真漲紅了臉閉嘴不言,魏無羨無奈笑笑,耐心替他解釋道“我就知道你!不是我說你,你能不能略微用你那腦子想想:一個女子,無親無故,受傷不得已客居在蓮花塢已經(jīng)很讓她過意不去,雖對你也有那么點意思,但是畢竟沒有成親,閑言碎語免不了,她不想帶累你被人說閑話,這是其一。其二,全家除了她自己,全都無辜慘死,不安置好父親,哪里來的心思與你談情說愛?”江澄忙道“我可以替她……”魏無羨無奈嘆道“你到底有沒有在聽?第一,第一條被你吃了!可以,你江宗主家底豐厚,幫她給何素養(yǎng)老送終都行,可你有沒有問過人家的意思?這么多年了,你竟一點長進都沒有,只管自己有什么,一門心思給,卻從不問別人要什么。不是我嚇唬你,這樣只會將她越推越遠?!币环捳f得江澄垂首不語,魏無羨心里掌握著這番話的度,應(yīng)當不至于叫他喪失信心,但還是安慰了一句道“當時師祖將她姐妹兩個托付給我,她的事我有責任幫忙,你不必太過擔心。而且以我對她的了解,她越是看重你,越不肯受你的恩惠,就算你死皮賴臉跟著,也沒什么用,你要做什么,大不了我替你去辦……”一時間有些仿佛時間倒流的恍惚感,江澄咀嚼著這句“我替你去辦”沒忍住笑出來,好像多年以前,和他商量著偷老頭蓮蓬時魏無羨也是這般,光個膀子立在船頭上,躍躍欲試道“江澄,你只管推船,剩下的交給我!”魏無羨也只是愣了一瞬,隨即明白江澄是想到他兩個年少時那些光輝事跡了,也噗嗤一聲笑出來,兩個人就這樣在不凈世一個偏僻的小院門口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沁出淚花……“ 魏先生……”兩人才笑得沒了力氣,忽見一聶氏弟子急匆匆跑來喚他道“……門外有兩名女子,說有事要見您”“見我嗎?”魏無羨努力停住笑,疑惑問道“沒說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