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羨疑惑,忙問“兔子?兔子怎么了?”藍忘機心頭涌上一層不詳預感,才要問,就見景儀哇一聲哭出來,抽泣著說“兔子,含光君養(yǎng)的……死了……”魏無羨心頭一跳,顧不上說什么,拔腿就往后山跑。夜深山高,藍忘機怕他摔了,緊趕著在他身后喊“魏嬰,小心腳下……”果然還沒說完,魏無羨便一個不穩(wěn),摔在坑洼不平的山路上。藍忘機嚇了一跳,緊奔了幾步過去扶他“魏嬰!怎么樣,摔在哪里了?是腿嗎?疼嗎?”魏無羨哪里還顧得上自己摔在哪里了,眼里蓄著淚,喃喃道“藍湛,你聽到了嗎?兔子……”“嗯”藍忘機神色凝重,兔子死了他也有些難過動容,可更在意的卻是不知摔得輕重的他呀。扶他坐起來,藍忘機點頭道“聽到了……你哪里摔疼了嗎?腿可以動嗎?”魏無羨絲毫感覺不到自己哪里疼,搖頭道“不疼。藍湛,快去,咱們快去看看……”“嗯”藍忘機點頭,一把將他抄起來抱在懷里,跟著景儀一路往后山奔過去。藍忘機走得極快,景儀一路小跑才能勉強跟上他步子,依舊有些抽泣著說“您走了我與思追查看各處防衛(wèi),在后山巡查時就沒看見那兩只,晚飯后又過來看還是不見,這才著急尋找,哪知道就……”“何處?”藍忘機沉聲問了一句。景儀立刻明白,急道“寒潭洞……最后是在寒潭洞找到它們的……思追也在那里守著呢……”夜已深了,云深不知處出奇地靜,魏無羨任他抱著,耳邊只有藍忘機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和比他平時微快了些的喘氣聲。寒潭洞很快到了,里面燭火已經(jīng)燃起來,思追跪坐在琴臺后的地上,懷里是自己雪白的外衫,還有外衫里兩只毛色雪白的兔子。里面依舊很冷,魏無羨剛一進去就忍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也顧不上自己冷不冷了,魏無羨失聲喊一句“思追”便奔過去看他懷里的布包?!拔呵拜叀彼甲芬踩讨鴾I,見他進來,便一股腦噴涌出來,帶著哭腔道“兔子,有一只兔子死了”魏無羨心頭一喜,急道“一只?你是說死了一只?那還有一只活著是嗎?”思追點頭,復又搖頭,哭道“可是剩下的那只……那只……”哽咽著說不出來,藍忘機眼疾手快從他手里接過外衫包成的布包,輕輕打開,就見平日里活潑好動的那只闔著眼一動不動,而安靜的那只依偎在它身邊,也閉著眼,還有些微氣息。魏無羨淚便再也控制不住,微顫的手伸了幾次才摸到那只已經(jīng)不動了的兔子,毛還是那樣順滑柔軟,只是身體早已經(jīng)涼透開始僵硬。又摸上它身旁那只,氣息弱的幾乎沒有,好半晌才動一動粉紅的鼻頭。藍忘機也難過至極,這兩只兔子,自十來歲一直陪他走過來,多少個思念歸人的黑夜白天都是它們陪著他走過來的。雖然他也知道,若按兔子的年紀,他這兩只活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高齡,現(xiàn)下死去也算是壽終正寢,可就像是眼看著自己親人離世一般,誰又能淡然處之毫無動容呢?輕輕將魏無羨冰冷的手握住,藍忘機溫聲安慰道“魏嬰,死生有定,兔子也一樣。你莫要太傷心,你若喜歡,咱們再養(yǎng)就是……”魏無羨含淚搖頭“藍湛,它們陪了你多少年?這么多年,我都沒做到……”藍忘機就怕他聯(lián)想到自己身上,忙溫聲打斷他道“魏嬰,你不是一直問我給它們取的名字嗎?現(xiàn)下還想知道嗎?”魏無羨抬頭看他,含著淚的眼晶亮清澈,如同外面天幕上撒下的繁星,輕輕拭去他腮邊的淚,藍忘機溫聲道“浮世三千,吾愛有三,日月與卿,日為朝,月為暮……它們的名字,便是一朝一暮……”魏無羨愣了一瞬,呆呆看他,藍忘機繼續(xù)道“魏嬰,佛說因果循環(huán),朝暮伴我十余年,而今你回來了,它們也算功成身退,輪回也好投胎也罷,都有定數(shù),也不是我等能干涉的……你莫傷心,就當它們宿命已達,讓它們好生去吧……”魏無羨手依舊冰涼,縱被他握著也絲毫暖不起來,抽出一只手摸了摸安靜那只,魏無羨聲音沙啞道“可,可它還活著……還有氣息,藍湛,我們救它……”藍忘機搖搖頭,重新將他的手拉過來捂著,溫聲道“它們如何,我最清楚,阿朝死了,阿暮,絕不會獨活??催@行狀,就是給它吃食它也不會吃……”“嗯嗯嗯……”思追早已哭啞了嗓子,點頭附和道“我拿了食物和水,哪知道它眼睛都不睜,就一直這樣依在阿朝身邊……含光君,怎么辦?。俊睆男「@幾只兔子一起長大,還跟它們吃過同一根蘿卜,如今卻要眼睜睜看著一只死去,另一只也不吃不喝誓死追隨,思追心里的難過可想而知。從發(fā)現(xiàn)它們不見了開始他就一直心中忐忑,交代完事情又馬不停蹄拉著景儀過來找,最后在寒潭洞找到它們的時候就已經(jīng)這樣了,縱然再裹三層外衫,也暖不熱已經(jīng)冰涼的阿朝了。比起兔子,藍忘機更擔心的是魏無羨,自彩衣鎮(zhèn)見到他,他身上就沒熱過,又在寒潭洞盤桓許久,這會連嘴唇都冷得發(fā)紫了。伸手將他扶了一把,藍忘機溫聲哄道“魏嬰,先回去,阿朝阿暮也帶回去,盡力救治它,好不好?”魏無羨借他力站起來,自己也覺有些頭重腳輕,點點頭才要說好,一陣眩暈襲來,便眼前一黑,跌進著急靠過來的懷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