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知是錯事,為何還要去做呢?”藍曦臣問道“無外乎身不由己,情仇難卻,恩怨無盡幾字罷了”,金光瑤說,明明是年輕俊秀的面龐,眼神卻似老僧入定般滄桑又絕望“阿瑤,你可是遇到什么事了?可是金宗主又難為你去做什么不好的事?有什么解決不了的事還有我和大哥呢,你不要一個人扛”“沒有的事,二哥,我就是最近諸事纏身,一時有些心煩,喝了幾杯酒,哪知竟耍起酒瘋來”金光瑤恢復了他平日里一慣的溫和有禮,微微笑著道歉“酒后失儀,二哥可莫笑我”“真的?無事?”藍曦臣扶他起來,還是不太相信“當然無事。哎呀,我真是,喝了點酒就無形無狀的,居然把二哥你的袖子當起帕子來了,你快脫下,我?guī)湍阆聪础苯鸸猬幫嫘χf“無妨,我換掉就是了”說起洗衣,藍曦臣語氣柔軟起來。云深不知處被燒那時他落難在外,正巧碰上被逐出聶氏的孟瑤,那時候溫旭到處抓他,帶著藍氏家紋的衣物不敢送出去給浣衣的洗,又不敢丟不能燒,就是孟瑤親手為他洗干凈的,他不好意思要去幫忙,手勁時大時小不得要領還洗壞過一件呢。“阿瑤,可是你大婚的事辦得不順?”藍曦臣想來想去能令他煩心至此的事也無外乎那幾件“很順利,二哥不必掛心,到時候可要送我份大禮啊”金光瑤嘴上這么說,臉上卻看不出悲喜金陵臺“斂芳尊,恭喜恭喜啊”“恭喜,真是郎才女貌,神仙眷侶”“是啊,天作之合”……恭賀之聲此起彼伏,金光瑤一一道謝敬酒,婚禮盛大直鬧到亥時方散芳菲殿里,繡鳳鸞和鳴的大紅被祳堆滿床前.雪白夏帳上掛著龍鳳呈祥的帳簾,全屋箱籠框桌都貼上了大喜剪紙,紅燭把新房照得如夢般香艷……屋內(nèi)奢華至極,金光瑤卻如墜冰窟,他一步一步挪向那個從來未曾對他的出身有半分嫌棄,敬他愛他崇拜他的女子,此刻她正在心情激動又期待得等著她愛著的男人揭下他的紅蓋頭……從門口到床邊似乎遠得沒有盡頭,這蓋頭也似有千斤重量,金光瑤眼神痛苦悲切雙手顫抖,深呼吸了好幾次才狠下心來一把揭開“阿愫,對不起,我用一輩子愛你敬你來補償你,希望你不要恨我”他在心里說道篤篤篤……低低的敲門聲響起“何事?”金光瑤沉聲問道“斂芳尊,夫人,老夫人怕是……”老夫人自然是金光善的夫人金子軒的母親,自兩年前失去兒子她就一直纏綿病榻,這個時候來報,怕真是情況不妙“阿愫,許是母親有恙,你且早點休息,我去看看”金光瑤柔聲對新婚妻子說道“嗯”秦愫溫柔點頭金夫人和江澄母親虞夫人是好朋友,二人脾性相投,都是爽快瀟灑的干練之人,可嘆她子息單薄,竟只有金子軒一個獨苗,畢生心力都放在這個寶貝疙瘩上,一夕喪子的悲痛幾乎把她整條命都拿去,無奈金凌太小,又無爹無娘,她才拖著病體堅持照顧孫子,到現(xiàn)在真是熬得油盡燈枯了金光瑤趕到時金夫人已然是回光返照了,這個兒子她一向都是看不上不承認的,可現(xiàn)在卻不得不仰仗他,還真是造化弄人“金光瑤,這金陵臺上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只一件,護著阿凌,不然我做了鬼都不會放過你”金光瑤回想著金夫人死前對他說的這句話,苦笑不已斂芳尊金光瑤大婚當夜金陵臺主母金光善之妻仙去。辦完喜事就辦喪事,客人們都還在金陵臺上未來得及走呢,倒省了請客的麻煩了……“阿瑤,我看你面上憔悴,可是連日操勞太過?”藍曦臣關心的問道“無事二哥,倒是近日事多,怠慢了二哥,還望見諒”“并未怠慢”二人正說著,江澄過來,三人互相見過禮“斂芳尊,按禮數(shù)阿凌要盡長孫之禮為金夫人守孝才對,只是他年歲尚小我恐他無人照料,您又新婚燕爾的,所以想著把他接到蓮花塢去盤桓幾日”江澄說道“江宗主說的哪里話,阿凌冰雪聰明,我也疼愛得緊,只是母親去世之前再三叮囑我一定要好好照顧阿凌,她剛走我就把阿凌送到蓮花塢去,我怕她怪我不聽她的話”金光瑤知道江澄的意思,回復他道 “斂芳尊疼愛阿凌我們有目共睹,只是現(xiàn)在金陵臺事多,您又新婚,我怕阿凌給您添麻煩。正好我整修蓮花塢已經(jīng)整修好了,閑來無事,可以幫您照顧照顧他,也幫您分擔分擔”江澄依舊不放棄“阿瑤,江宗主說得有理,你事多無暇照管,果真照顧不好豈不是有負金夫人所托?”藍曦臣說道“如此,便麻煩江宗主了,阿凌被我嬌縱壞了,希望他不要惹江宗主生氣才好”金光瑤躬身對江澄說道“如此,我便帶他去辭金宗主了,不打擾二位了,告辭”江澄告辭說道“不必了江宗主,母親去世,父親傷心欲絕,您去辭行只怕也見不到他,白白耽誤您的行程。這樣吧,每晚我都要去回當天的事的,到時候我代您說就行了。只是阿凌嬌慣得緊,我怕他去了云夢有諸多不適應,我去吩咐給他備點東西,二哥,江宗主,暫且失陪一下”金光瑤告辭離去金光善這幾年很少管事了,金夫人臥病更加無人敢約束他,到處風流比年輕時更甚,前幾年干脆留戀在一個叫莫家莊的地方,連家都很少回了,金夫人病情每況愈下估計也跟怨恨丈夫有點關系。如今金陵臺大小事情都由這位斂芳尊說了算,加上他性情溫和待人寬厚,倒極是服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