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jù)說溫氏當年一心想要一統(tǒng)仙門,做下不少天人共怒的事,后來逼得四大家族不得不聯(lián)手對抗,這才覆滅”“什么據(jù)說,就是真的,我姑蘇藍氏藏書閣怎么被燒的?清衡君如何仙去?不都是拜溫氏所賜”……幾個弟子正在那里你來我往爭辯起來,藍忘機抬眼輕輕一掃,都頓時安靜下來,藍忘機淡淡開口道“此處頗大,爾等可四下散開,各自去尋找獵物,若遇危險或棘手的獵物,放出身上的信號,我會出手相助”景儀忙問“???含光君,您不與我們同去嗎?”藍忘機點頭“我就在附近”他們還都沒有自己夜獵過,原以為含光君至少會像練招陰旗陣那次,在旁觀戰(zhàn),只要有含光君在,哪怕他不出手也覺得安心,可這次,他卻說不在一邊旁觀,眾人心里都忐忑不安起來……藍忘機看出他們的忐忑,溫聲喚道“思追,景儀,你二人細心周全,機靈敏捷,帶隊,注意安全,盡力而為,不可逞強”思追景儀躬身答是,點了人數(shù),各自出發(fā)了藍忘機信步走在不夜天廣場上,貪婪的呼吸這里的空氣,似乎不管過了多少年,那個人的氣息還留存著,從不曾散去找了個高臺坐下,藍忘機拿琴出來,輕攏慢捻抹復(fù)挑,一串音節(jié)隨之在指下流淌出來。藍忘機心里默念“魂來”琴弦震顫了幾下,有靈被請來了,藍忘機頷首,輕撫琴弦,問出自己想問的事:爾乃何人?琴弦輕顫,藍忘機蹙眉輕聲念道“溫氏地牢,獄官?”繼續(xù)撫琴:可識得云夢魏無羨?琴弦顫動,藍忘機眉頭一跳,幾乎喊出口來“你認識?”藍忘機忙又問道:何時認識?現(xiàn)在何處?琴弦顫動了一會方停下來,藍忘機凝神解道“岐山聽訓之時,曾領(lǐng)命看押此人,此人心志堅定無懼,與丈高妖犬共處一室,仍面不改色,淡然處之,故印象極深。后隨溫二公子同下暮溪山,便不知其蹤跡”藍忘機心下巨慟,悔不當初:當年溫晁將你帶走,不曾想竟與妖犬關(guān)在一起,魏嬰,我真是……略微平復(fù)了一下,藍忘機繼續(xù)挑弦問道:汝因何而死?琴弦顫動,似低語悲鳴:溫氏覆滅,族人便無生路可言,吾死于蘭陵金氏修士之手藍忘機嘆氣復(fù)彈:可有未竟之愿?琴弦輕跳幾下,藍忘機凝神解道“姓溫皆該死,時吾父母妻兒無一幸免,現(xiàn)皆在一處,故無甚心愿,若有,只愿世間再無戰(zhàn)禍”藍忘機沉痛點頭,輕撫兩個音節(jié)“多謝”,琴弦不再顫動,藍忘機收琴起身。弟子們并無信號放出,藍忘機略一沉吟,御劍往暮溪山玄武洞去了經(jīng)年累月,洞口早已被枯枝敗葉堆積難辨,藍忘機持壁塵掃過,黑漆漆一個洞口赫然出現(xiàn),藍忘機取出懷中明火符,默念口訣,火光亮起,趁火光御劍入洞去了這邊弟子們方才聽到一陣琴音,正聚在一起問思追“思追,你不是習過問靈嗎?含光君剛才是在問靈嗎?”思追點頭“是,確是問靈”眾人頓時興奮起來:“啊,真的?”“含光君問了什么啊?”思追略微回憶片刻“你一句是問,爾乃何人?”“哇,思追你好厲害,真的能從琴聲聽出要問的問題” “快說說,那人,哦,那靈,怎么回答的?”藍思追面露難色“我修習尚淺,只能聽出幾個字來,并不連貫”眾人忙讓他說思追便道“那靈似乎說,他生前是個溫氏的小官,含光君問他因何而死,他說是被金氏的修士所殺,連父母妻兒都不曾幸免,含光君又問他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他說沒有,只愿世間再無戰(zhàn)事……”“沒有了?”思追點頭不語,當然還有,中間有關(guān)魏無羨的一段思追不知什么樣的心情并沒有說出來,好像那個人是他和含光君共同的秘密一樣“傳說當年溫氏罪大惡極,可他們的父母妻兒應(yīng)當無罪吧,怎么也會被誅殺殆盡呢?”“溫氏當年什么壞事沒做過,被覆滅被誅殺也是咎由自取”“好了好了,忘了家訓怎么說的了?不可背后語人是非,讓含光君知道,罰倒立,一個都逃不掉??禳c尋找獵物,真打算空手而歸嗎?”眾人才忙散了,自去尋找獵物從岐山回來,藍忘機吩咐完弟子們各自寫此次夜獵的筆記,回靜室去了藍忘機自懷里掏出一截干枯的樹枝,小心翼翼放在書架上,眼里眷戀難舍,提筆寫下心聲嬰,今日安否?重上岐山,帶弟子歷練為輔,尋找汝蹤跡是真。吾招怨靈來問,不曾想竟得知當日汝被溫晁帶走一夜之真相:與丈高妖犬共處一室。區(qū)區(qū)數(shù)字,汝可知吾心之痛?獨入暮溪山玄武洞,當日與汝齊心斬殺妖獸,驚險困難尤歷歷在目,而今山洞尤在,卻空余吾一人。汝可曾記得,汝救吾于玄武之口,于藥囊中尋出寥寥可數(shù)止血之藥,全數(shù)救治吾腿,全然不顧己身亦有傷?那鐵烙之印永生退散不去,汝竟毫無在意,仍舊談笑風生,汝可知吾心之痛?苦于無包扎之物,汝便眼疾手快扯下吾抹額,汝可知,吾心瞬亂矣?以至后來,吾每思及,當是在玄武洞時鐘情于汝,時年少,深覺不妥,羞于說起,后錯失,悔恨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