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便起了風,密密的云層擋住了萬丈光輝,小珍珠按照馨瑤昨日說的,滾著小包袱來到正屋附近,正對著西稍間臥室的窗下。
滾了這一路小包袱有些松散,小銅壺的壺蓋和壺身分離,發(fā)出丁鈴當啷的響聲,在這個院子里格外刺耳。
福晉烏拉那拉氏出生于康熙二十年,比四貝勒小三歲,為人有些古板,平日里極重規(guī)矩,因此這正院的氛圍也是十分肅靜。更何況現(xiàn)在福晉病重,熬不熬得過去還是兩說,是以這正院的下人們更是恨不得揣著腦袋辦差,就怕一個小心填了炮灰。
今日醒來后,烏拉那拉氏好不容易讓自己的奶母齊嬤嬤扶著起身喝了半碗米湯,就聽到一陣刺耳的聲音。她眉頭皺了一下,仍舊沒有說話。
齊嬤嬤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一旁的大丫鬟翠玉便出去查看,不一會兒捧回了一個小包袱進來,回稟道:“小珍珠不知從哪弄來的,奴婢看著奇怪,就拿回來了。”
小包袱外都是土,臟得很,翠玉用自己的帕子墊在屋內的如意圓桌上,才把包袱打開,里面是一個小銅壺。
福晉絲毫不關心,齊嬤嬤便說:“貓兒貪玩,不定從哪兒挖出來的,拿下去吧?!?br/>
“嬤嬤……”一旁的碧璽咬著唇,欲言又止,看著這屋里只她們四個,才輕聲說:“奴婢見過這個銅壺,就之前伺候大阿哥去上書房的時候?!?br/>
屋里像是落針一般安靜,齊嬤嬤久經內宅,一瞬間就有了許多猜想,她連呼吸都一窒,厲聲問:“你說的可當真?!”
碧璽被嬤嬤的樣子嚇到,一個腿軟就跪在地上,急忙說:“奴婢指天發(fā)誓,記得清清楚楚,奴婢嫌棄這銅壺,還是大阿哥說造型古樸,另有野趣。要是有半句假話,天打五雷轟!”
齊嬤嬤這時已經平靜下來,她淡定的扶起碧璽,溫和的說:“知道了,你們先下去吧,該怎么做你們清楚?!?br/>
碧璽翠玉皆是福晉陪嫁而來,忠心耿耿,她們出去后,一個關好門窗,守在里屋門口,一個把其他人攆到院子里,自己站在窗下。
福晉望著幾步遠的銅壺,神情終于有了變化,眼淚不自覺的簌簌掉下來。
齊嬤嬤一咬牙,跪在腳踏上,聲量不大可音色低沉,一字一句像重鼓敲擊在烏拉那拉氏的心上:“福晉,您可不能再這么消沉下去了!”
“弘暉……我的弘暉……”福晉啜嚅著,喃喃自語。
“姑娘!”齊嬤嬤看著自己打小奶大的孩子,老淚縱橫:“這銅壺蹊蹺的很,本就不是大阿哥該用的規(guī)格,事后又被人埋起來了,姑娘,姑娘,若是真有個什么,大阿哥在地下也不得安寧啊!”
齊嬤嬤的話終于起了作用,福晉的眼睛里有了些許神采,灰敗的兩頰上浮起激動的潮紅:“嬤嬤?你是說……?!”
“大阿哥就算種痘之后身體弱一些,可也沒到一吹就倒的地步,咱們在府里哪樣照顧的不細致?盛夏酷暑連冰都不敢給阿哥多用,好端端的如何就染上風寒了?況且碧璽說這銅壺是在馬車里的,咱們不能日日跟著出去,誰知道阿哥是不是在外面著了別人的道!”
“我的兒子!要查……要查的……”
………………
聽小珍珠說銅壺已經送到了福晉面前,馨瑤自覺終于完成了一件大事,反正事情如何,福晉肯定能查到,只要別牽連到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