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該如此!”周氏點了點頭:“就照這么做,還有,對阿生那邊你也要注意一些!”
“喏!”管家應了一聲,隨即帷幕后便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顯然他離開了。周氏吐出一口長氣,站起身來,嬌美的臉上閃過一絲陰霾:“這孽種總是不肯安生,本想等到喪事辦完了再來料理他,現(xiàn)在看來,只怕是不成了!”想到這里,她輕拍了兩下手掌,從簾幕后進來兩個婢女,伏地行禮道:“見過夫人!”
“你們兩個都是娘家時便跟我來的!”周氏道:“從今日起,你們兩個就暗中監(jiān)視那孽種,若有什么動靜,立刻稟告我!”
“遵命!”婢女又拜了拜,起身退下。周氏吐出一口長氣,眉宇間自然而然生出一股傲然之氣來,出身于鼎鼎大名的廬江(今合肥市廬江縣城池鄉(xiāng))周氏的她,委身于不過一介地方豪族的聶整為續(xù)弦,可以說是大大的下嫁了。究其原因,固然因為聶整少年得志,英武過人;更重要的是從自從東漢中葉,尤其是公元120年以后所發(fā)生的氣候變化。
在這段時間里,氣候異常頻繁,溫度陡然下降,導致北方地區(qū)出現(xiàn)了嚴重的旱災、蝗災和寒冷天氣,這些極端氣候條件對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造成了極大的破壞,導致農(nóng)作物減產(chǎn)甚至絕收,進而引發(fā)了人畜饑疫和大量人口死亡。例如,永興元年(153年),東漢三分之一的郡縣遭受水災、蝗災;從延熹四年(公元161年)到延熹九年,連續(xù)五年都有寒災,“其冬大寒,殺鳥獸,害魚鱉”,“自春夏以來,連有霜雹及大雨雷”;延熹九年(公元166年),司隸、豫州發(fā)生大饑荒,近乎一半的人餓死。
從歷史的角度來看,東漢中后期的氣候變化只是長達六百年的干冷期的開始。當然,東漢時人并不知道未來氣候的變遷,但眼前的霜凍、干旱、大雪、蝗災他們是看得到的。作為從汝南遷出的分支,廬江周氏自從漢章帝時步入政壇,百余年來始終長盛不衰,家族成員甚至有兩位出任三公的。像這樣的家族,固然考慮在政壇上進取,也會考慮自家的未來。
當時長江以南的豫章郡雖然被認為是未開發(fā)的蠻荒之地,但氣候比舒城(廬江郡治所)更加暖和,水源充沛,有大量可供開發(fā)的土地。而柴桑正好位于彭蠡澤與長江的交匯處,可以通過水路連同豫章郡各縣以及江東駐郡,聶整又是當?shù)赜忻拇蠛?,拿出一個女兒來,與其聯(lián)姻;對廬江周氏來說可以為自家的繼續(xù)南下布下一枚暗子;而聶整也為自家從地方大豪向州郡高門發(fā)展獲得朝中的奧援,可謂是雙贏??蓡栴}是人算不如天算,聶整才三十出頭就死了,周氏也變成了寡婦。不過幸好已經(jīng)兩人已經(jīng)有了兒子,不過如果能借此控制住聶家,聶整死了比活著對于周氏本人還是廬江周氏還更好些。
“現(xiàn)在看來,那小孽種只怕在背后搞什么鬼!還是要家中派些人來,以為后援,才能無憂!“周氏主意已定,她招來婢女問道:“廬江家里可有派人來拜祭的?”
“有!”婢女道。
“是誰?”
“是二房的五老爺!”婢女答道。
“二房的五老爺?”周氏努力回憶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才確定來人是誰,氣急道:“你是說周顯?怎么是他?那個酒蒙子?這么大的事,家中怎么派了他來?”
“聽說好像廬江那邊入冬就發(fā)了疫病,家中幾個管事的老爺都染了病,在家休息,出不得遠門,只有他了!”
“好吧!”周氏無可奈何的低下頭:“你去一趟,把他請來!算了,他住在哪個院子,還是我親自去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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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顯將空了的酒杯放回幾案上,用顫抖的手去拿酒壺,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空了。他失望的嘆了口氣,對門口喊道:“來人,來人!快替我沽些酒來!”
房門被推開了,周顯踉踉蹌蹌的站起身,一手拿著酒壺,一邊罵道:“怎么這么慢,這家里人都死光了嗎?我可是你家夫人的長輩,你們這么怠慢小心我——”
周顯的聲音戛然而止,從門外進來了一位身著孝衣的絕美少婦,正是聶整的遺孀周氏,她目光掃過周顯手上的酒壺,眼中露出明顯的厭惡神情:“五叔,你好歹也是代表我娘家來拜祭的,如今阿整過世還沒幾天,你就喝成這樣,旁人看了會怎么想?會怎么看我們廬江周氏?”
面對周氏的斥責,周顯尷尬的笑了起來,他迅速的將酒壺放到身后,干笑道:“我也就是酒癮犯了,喝上半壺解解饞。再說我是在屋里偷偷喝的,旁人不也看不到嗎?你該不會往家里告我的狀吧?”
“你是我的長輩,我一個嫁出去的女兒,怎么可能去告你的狀?”周氏道,她看了看屋內(nèi),對隨行的婢女道:“你去讓下人送些熱湯水來,然后去門口守著,不要讓其他人進來打攪!”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