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越來越大，連周依都急了，拉住寧心就往村頭人家的屋檐下躲。

    這戶人家家里有一個十歲的女孩兒，穿著碎花連衣褲子，腳上一雙草鞋，還有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兒，姐弟兩個本來在門口沙堆玩，雨一來，就尖叫著跑進屋了。

    “媽！媽！下雨了！”這家曬的被子還沒收，女孩兒對著屋里嚷了半天，也不見有大人出來。

    周依身體還有些虛，見小女孩一個人去夠竹竿上的厚重棉被，連忙走過去，幫她把棉被拿了下來，送進了屋里。

    屋里有股濃重的草藥味，周依打量了一下，這家?guī)缀跏羌彝剿谋?，墻角堆放著一些鋤頭箕斗，剩下的就是一張土炕，炕上鋪子藍灰色土布，躺著一個十分瘦弱的婦人。

    周依把棉被放下，女人聽到動靜，醒了過來，蠟黃的臉上都是戒備，不一會兒就低下頭捂著胸口，咳嗽了起來。

    “別……進來……”

    她咳得很厲害。

    系統(tǒng)提醒：“這是肺炎，有傳染性，最好不要近距離接觸?！?br/>
    她好像也知道自己是肺炎，兩個孩子要撲過去的時候，女人斷然喝止，讓他們到門外去玩。

    門外的風雨很大，屋檐下泥濘飛濺，阿九抱著寧心的手，耷拉著腦袋，像是在數(shù)落下的雨滴有多少。系統(tǒng)說阿九確實是個傻子，檢測數(shù)據(jù)絕不會有錯，他的大腦受過器質(zhì)性損傷，非常嚴重。

    寧心招手讓周依出來，隨手一個清潔咒幫她免除被感染的風險。

    小男孩伸手在檐下接了一捧雨水，猶豫了一會兒，許是嘴上的死皮太難受，還是忍不住一飲而盡。因為太急，也嗆得咳嗽起來。

    小女孩拍了拍他的后背，一臉與年齡不符的憂愁，媽媽躺在床上三天了，她和弟弟這兩天就只吃了些紅薯稀飯，隔壁王嬸說，媽媽得的是會死的病，熬不了幾天了，等媽媽走了，她和弟弟就要變成孤兒了。

    寧心站在那里，一瞬不瞬地看著兩個孩子，阿九似乎察覺到了什么，默默地拋開她的手，找了個角落蹲著玩泥巴去了。

    暴雨的天氣，空氣中的水元素十分豐沛，寧心感覺自己就像天地之間一滴極速墜落的雨水，“叮咚”一聲落入幽深的水潭。

    屋子里的女人忽然急促呼吸起來，一雙枯瘦如柴的手攀上脖頸，仿佛要被潮濕的空氣窒息而死，她無助地嗚咽著，以為自己就要死了，耗盡最后一絲氣力撐起身來，喑啞的嗓音像是銼刀刮過鍋底。

    “玲玲，阿正，媽對不起你們啊——”女人凄厲的喊叫聲混著雷雨聲，引起兩個孩子的大哭，“媽媽沒用，媽媽沒用啊……”

    “好好、活下去！”她迸發(fā)最后一絲力量，向半空伸著手，似乎想把哭泣不停的孩子抱進懷里，終是氣力不支，猛地栽倒下去。

    兩個孩子仿佛已有預感，哭得更大聲了，爭著往屋里跑，周依似乎也看出來那是個肺炎患者，死死抱住兩個孩子，不讓他們沖過去。

    空氣中突然掀起一陣氣浪，以女人為圓心，小屋四周的雨水都仿佛停滯住，氣浪霎時爆|炸，化成氤氳霧氣，彌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