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說，白冥神廟……出了什么事？”

    那府尹方壺森然的聲音仿佛一把利劍，直插入小單頭頂，將他定死在地上，驚懼得無法呼吸。

    “啊……呃……嗚嗚嗚嗚！”

    小單忽然嚎啕大哭起來，趴在地上，肩膀浮動(dòng)著，似喪考妣，悲痛欲絕。

    “府尹大人吶，請(qǐng)您給小的做主啊！”

    見他這副模樣，方壺雙眉微攢，警戒地開口道：“說?！?br/>
    “府尹大人吶，小的剛才從白冥神廟那邊出來，可誰知林子里竟有兩個(gè)歹人，一下就把我打倒在地了，還把我這身上僅有的五個(gè)青貝給搶去了。大人吶，這可是小的幾日的口糧啊，小的今天就要斷了頓了，這可讓小的怎么活??！”

    方壺見小單并沒有聽出自己的聲音，輕出一口氣，大袖一甩，雙手背向身后，斥責(zé)道：“你一個(gè)走街串巷的雜藝，隨便在哪兒吹個(gè)曲兒，還換不回一頓飯？跑到城國府衙來哭哭啼啼，成何體統(tǒng)！”

    “可是大人，那歹人……”小單抹抹眼淚，抬起頭，堆成梯田的抬頭紋下，悲催的表情夸張得有些滑稽：“大人吶，小單失財(cái)事小，籜澤國百姓安危事大。若是那歹人再對(duì)其他人行兇作亂，這籜澤國的朗世太平可就……”

    “行了行了！”方壺不耐煩地打斷了聲情并茂的小單，搪塞道：“本府這就派人去搜查城外的樹林，若是真有歹人，料他插翅也難逃。”

    小單仔細(xì)地聽著，忽作狂喜狀，高舉雙手，大幅度地叩拜著，激動(dòng)地高呼：“謝府尹大人！謝府尹大人吶！我籜澤國有您這樣的明德肱骨，實(shí)乃百姓之幸，社稷之福?。　?br/>
    常言道，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小單這一番令人赧然的溜須拍馬，倒讓方壺很是受用。為官在上，要的就是這種凌駕于萬民之上，滋享著萬民敬仰的滿足感。上到國主帝王，下到芝麻小吏，都逃不脫這個(gè)魔咒，他方壺也是如此。

    方壺原本繃緊的神經(jīng)漸漸松弛下來，神色也柔和了許多。他背著雙手，踱向自己的公案，悠然坐下。

    瞥了眼下面的小單，遲疑了片刻，方壺?cái)[了擺手：“行了，你也走吧，別耽誤本府辦公?！?br/>
    小單連聲應(yīng)著，麻利地爬起，一手緊握著那根盲杖，一手前探，蹭著步子跟門口的兵士出了公堂。

    就在小單出去之后，四周都安靜了下來，沒有了那煩人的聒噪生聲，方壺的大腦也冷靜了下來，剛才因焦躁被忽視的細(xì)節(jié)也漸漸清晰起來。

    哎，等等……不對(duì)啊，那小瞎子分明說自己遭了搶，可他那皮褡褳里的笛管簫塤完好無損，這些個(gè)玩意，加起來都抵得上兩個(gè)黃貝了……林子就說林子，這籜澤國城外就那一片林子，非要帶上白冥神廟做甚……

    莫非……糟了！

    心念閃電，方壺雙目環(huán)睜，騰地站起，暗罵自己大意。

    他還沒走遠(yuǎn)，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