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撥開蘆葦蕩的姬無忌,在鳴鴻和其他三把鈍刀的攙扶下踉蹌地跑出。腳踏冰面的瞬間便栽了一個大跟頭,然而還是不顧一切地爬了起來,盯著壯子手中的木匣,餓虎撲食般沖了上去。
“哎,你干什么玩意?”壯子將木匣夾進咯吱窩里,登時亮出了那對毛茸茸的蠪侄虎爪,夸張地揮舞著。
“?。。?!”正奮不顧身撲過去的姬無忌登時嚇得六神無主,跌坐在冰面上,雙腿一頓猛蹬,快速地向后滑去。
可當他扭頭準備往鳴鴻身后藏時,卻一眼瞥見了站在姬軻前面的姬嬰,驚慌未定的他登時魂飛九天,嚇得大叫起來:“?。」怼戆。 ?br/>
姬嬰怒容而視,緩緩走了過去,盯著這個毀了自己半生的人,問候道:“原來父親大人也在這里啊,父子團聚,還真是熱鬧?!?br/>
“你……你沒死?”姬無忌指著姬嬰的鼻子駭然道。
“逆了父親大人的意,姬嬰,不孝了?!奔氡涞馈?br/>
卓展上前,盯著瑟縮在地的姬無忌,肅然道:“姬嬰兄,你再不用管這個人面獸心的混蛋叫父親了,因為,他跟本不是你的父親?!?br/>
姬嬰倒吸了一口涼氣,多年來遭受的折磨、委屈、隱忍、煎熬一股腦涌上心頭,氣沖霄漢。
“真正的姬無忌,早就在二十八年前,就被換掉了。而他,只是一個將鰓藏在衣服下的東海鱄兒魚人,根本連人類都不是。”卓展繼續(xù)說道。
姬嬰陡然大驚,又勃然大怒,怒視著姬無忌,恨不得將他碎尸萬段。而旁邊的姬軻,卻異常的平靜,覷眼看著窮途末路的姬無忌,凜若冰霜。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姬無忌目瞪舌撟地望向卓展,驚慌得像只誤入狼群的羔羊。
“姬大人,雪地埋不住人,巴掌遮不住天。那日在姬臼大哥的靈堂上,你那張薄如蟬翼的皮撕開,我想,那陣刺鼻的血腥味,不是黑貓的吧?”卓展冷徹道。
姬無忌滿面惶恐,長久以來用殺戮和狠辣構筑起來的堅盔厚甲瞬間被砸得粉碎,鱄兒魚人那深入骨頭的懦弱和自卑一股腦竄出,讓那個陰暗又弱小的靈魂完全暴露在太陽下,接受著眾人眼光的殘酷炙烤。
知道真相的姬嬰面色蒼白,眼底血紅,怒視著這個被自己叫了二十一年的父親,磨牙鑿齒:“這么說,我就是那姑兒嶺云家藥寨的孩子了?”
充滿殺意的眼神寒光森森,姬無忌頓時嚇得一哆嗦,慌亂地向后爬去,高聲驚呼:“鳴鴻!鳴鴻鳴鴻!”
然而鳴鴻卻將眼神移向了姬軻,征詢道:“小少爺,這……”
姬軻擺了擺手,沉聲道:“無妨,爹爹他能在外面逍遙的時間也不多了,他愿意爬,就讓他爬去吧,他不覺得丟人,我這個做兒子的,又能說什么呢?”
姬無忌看了看儼然一副家長模樣的姬軻,又看了看對他言聽計從的鳴鴻,栗栗危懼:“軻兒,你究竟是什么時候將鳴鴻拉攏過去的?”
姬軻淡淡一笑,哂然道:“審時度勢,人之常情,鳴鴻是聰明人,還用得著我拉攏?只不過喜伯那個老頑固冥頑不化,我就只能殺了他了。”
姬無忌面目猙獰,聲淚俱下:“想不到我姬無忌猖狂半生,殺人無數(shù),人人對我聞之惴惴、望而生畏,不成想啊,不成想,我竟被自己的兒子給玩弄于鼓掌之間。軻兒,你這是接連折斷了我的左膀右臂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