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意房間里,人們里三圈外三圈的圍著,好話像是不要錢般的,連聲夸贊著孩子如何如何好看,她一個(gè)未成家的妹妹,壓根湊不到前面,只墊著腳勉強(qiáng)瞧了一眼,皺巴巴的一團(tuán),愣沒看出哪里好看來。
周意公婆丈夫俱是工人,十幾歲的小叔子仍在上學(xué),人言小兒子大孫子,老人家的命根子,如今長孫出世,喜的趙愛國是見牙不見眼,抱著大孫子稀罕了半天,隨即手一揮,大辦。
大辦之下,兩邊的親戚來了不少,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臄D了三大桌,熱騰騰的飯菜上來,周可可吸著鼻子聞了聞,好家伙,竟都是飯店的菜,可真是有口福。
周可可充分發(fā)揮了快準(zhǔn)狠的功夫,三兩口就把碗里的紅雞蛋吃下肚,轉(zhuǎn)而對著桌上的肉使勁,周奶奶眼疾手快,拿下了兩條腿之一夾給周可可,燒雞軟爛,入口即脫骨,偏周可可不喜肉多而厚的腿,她最喜歡的是脖子和翅膀,啃骨頭的美妙。
雞腿放在盤子上,好像自帶光芒,引得桌上其他人頻頻相望,周可可雖不喜歡,卻也不想白白讓出去,這時(shí)候,肉可不便宜,她已經(jīng)吃的差不多了,所幸抹抹嘴起身,“奶,我還有事,先走了?!?br/>
“成,那你路上慢點(diǎn),別騎快了?!敝苣棠谭€(wěn)坐在席面上不動(dòng),對周可可的離去并沒有多加關(guān)注,來的時(shí)候她就是坐牛車來的,走的時(shí)候自然也不會(huì)累著周可可,最主要的她這把年紀(jì),也沒膽坐自行車了。
周奶奶叮囑的話,周可可是轉(zhuǎn)頭就忘,她兜里揣著雞腿,車子蹬的飛快,她和奶奶出來吃好吃的,可紀(jì)舒還在家呢,她向來客氣的很,一個(gè)人在家不說做什么好吃的,更大的可能是不吃飯,想到這,滴答滴答的汗也不覺得熱了,只想早些到家。
兩點(diǎn)多,正是睡午覺的時(shí)候,村子里寂靜無聲,一路上都沒碰到人,周可可心急火燎的趕到家,摸摸兜里猶帶著溫度的雞腿,她笑的開心,滿口的白牙直反光,“姐姐,我回來了。”
門是栓死的,絲毫沒有反應(yīng),周可可疑惑的撓撓頭,這個(gè)點(diǎn)兒不在家還能在哪,她推著車,正想去學(xué)??纯?,突然心里一慌,門是從里邊拴死的,人又怎么可能在外面,她試探的又推了推門,耳朵緊貼著門縫,“姐姐,你在家嗎?”
聽了片刻,卻什么動(dòng)靜也沒聽到,她更慌了,一定是出事了,紀(jì)舒睡覺警醒,連她晚上翻了幾次身都知道,又怎么可能毫無反應(yīng),裝模作樣的嘟囔了聲,“嗨,真不在家啊?!比缓罂桃獾陌衍囎优龊艽蟮穆曇?,推出老遠(yuǎn),拐彎就去了后院。
她們家是有前后院的,三間大瓦房端坐中間,前面種菜后面養(yǎng)雞,她把車子挨著院墻放好,踩著車座猛一撲騰就扒上了墻,屋子后面是沒有窗子的,聽著屋子里男子氣急敗壞的聲音,她特意放輕了腳步,連呼吸都是屏著的,摸了周奶奶的殺豬刀在手,她深吸一口氣,給自己壯膽,豬她也是殺過的,還怕人?
心里一遍遍把膽子壯的十足,拿刀的手卻哆嗦的厲害,連腳步都好似踩在棉花上,砰砰的心跳好似要跳出來,憋得她眼睛通紅,卻不敢眨眼,砸門的聲音傳來,男子猶在罵罵咧咧,話語骯臟的不堪入耳。
周可可憑著聲音辨認(rèn)出來,這不是別人,就是他們村出了名的二流子,錢守庫,咧著一嘴大黃牙,平日里最好扒寡婦門縫,此時(shí)出現(xiàn)在這里,為了什么,已不言而喻。
周可可想到此,只覺得怒氣轟然上涌,也顧不得輕手輕腳,登時(shí)就拎著刀子沖了出去,眼神惡狠狠的,像極了周奶奶殺豬時(shí)的樣子,“艸你媽的,再咧咧我撕了你的嘴!”
“誰?”錢守庫人生的磕磣,猴頭鼠腦的,此時(shí)一驚嚇,瞪著眼珠子,端的是嚇人,周可可卻渾然不懼,整個(gè)人炮彈似的沖了上去,尖長的殺豬刀锃亮,嚇得他‘嗷’的一聲就跑,他雖然是個(gè)混不吝,可卻惜命的緊,就周可可那敦實(shí)的身材,他可招架不住。
錢守庫竄的飛快,卻耐不住體格瘦弱,沒幾步就累的呼哧呼哧直喘,周可可嘴上兇狠,真追到眼前,反而有些下不去手了,錢守庫瞧出周可可的遲疑,牙一咬上前就要奪刀,周可可又怎么會(huì)讓他如愿,顧不上章法,握緊了刀就四處揮舞。
‘嗷,艸,你他娘的,老子不弄死你!”錢守庫被劃傷了手,鮮血直流,疼痛之下,也激發(fā)了狠勁,也不管受傷的手,瘋了似的就沖了上來,那不要命的樣子,嚇得周可可一時(shí)忘了動(dòng)作,步步后退,慌忙之下失卻平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錢守庫抓著周可可的手,咬著牙控制,兩人一時(shí)竟僵持不下,就在他心生狠意,想要采取另外方法的時(shí)候,‘咚!’的一聲,他整個(gè)人連哆嗦都沒有一下,直接倒地,紀(jì)舒臉色蒼白的攥著門杠,右手并指張開,猶在顫抖,周可可握著刀愣了片刻,才慌忙想要起身,卻怎么也起不來。
錢守庫倒在地上毫無聲息,周可可努力幾次都未能成功,她渾身都在哆嗦,胳膊乃至手指,酸軟的沒有半分力氣,整個(gè)人好似面條一般,此時(shí),她才意識(shí)到,豬和人是不一樣的,最起碼她能殺豬卻不敢殺人。
“可可,沒事了......。”紀(jì)舒看著單薄,卻比周可可要能忍的多,她拿了麻繩來把人捆好,這才哆嗦著來扶周可可,幾次張口,話語卻沙啞干澀到聽不清。
周可可緩了半天,也不用紀(jì)舒攙扶,自己起身,走到錢守庫面前,蹬蹬就是兩腳,眼淚嘩嘩的,無聲哭泣,剛才她是真害怕,此時(shí)也是真憤怒,恨不能抽筋剔骨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