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的煙火和戰(zhàn)爭的肅穆。
交匯,融合,又彼此告別分離。
顧為經(jīng)看到了洋行大班的鏡面一樣反射著西人巡捕傲慢的臉的勞斯萊斯,也目睹了逃難而來滿臉佝僂皺紋的老妓和她降生在這個世界,就幾乎意味著苦難的女兒。
這真是一個蒲松齡筆下《聊齋志異》,或者紀(jì)曉嵐《閱微草堂筆記》式樣風(fēng)格的故事。
趕考的秀才或者迷路的農(nóng)夫,無意間驚擾了書畫中精魄,神游進了書畫之內(nèi)。
在一日之內(nèi)經(jīng)歷了大宅門的繁花與衰敗,黃梁一夢間看遍了人情冷暖,紅粉枯骨,世間百態(tài)。
醒來后對著一張殘紙,幾捧前朝的瓦礫,徹悟了繁華枯榮的真義,從此遁入空門,了卻塵緣。
顧為經(jīng)沒有了卻塵緣的蕭瑟感。
他只覺得四周的一切都帶著滄滄然的顆粒感。
天地之間如此肅穆又如此嘈雜,如此壯美又如此不堪。
如此令人發(fā)笑,又如此令人想要落淚。
忽然。
顧為經(jīng)想到了在研究融合畫的時候,曾看到過的吳冠中有一幅以魯迅為體所畫的油畫。
畫面的主體一個在衍草雜花之中,用沉郁悲壯的筆法,所刻畫上的男人的頭顱。
頭顱的眉眼低垂,四周的山脈河流田野,在那一刻仿佛靜止不動,又仿佛大地即將崩摧。
這幅油畫被吳冠中命名為“野草”,取名來自于魯迅先生的一本散文詩集。
算算時間。
魯迅寫下《野草集》,被北平北新書局第一次出版的年代,應(yīng)該恰恰就在眼前曹軒回憶中的場景的不久以前。
顧為經(jīng)初看那幅畫的時候,在電腦屏幕之上匆匆掃過,更多的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大師對畫作氣場的塑造之上。
他并沒有對這個名字思慮太多。
十年前去世的吳冠中先生,可能是東夏國畫界,最后一個比曹老略微年長的同代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