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浸入海面,泅出一塊狹長的濃色。公海上,一艘白色的游輪正向港灣方向疾馳。
游輪螺旋槳后方的白浪不斷翻騰出逐漸淡去的血色,很快,那血色便徹底消失無蹤。幾個穿著水褲的男人也已將甲板上的血清洗干凈,將剛才發(fā)生的罪惡統(tǒng)統(tǒng)掩藏進大海之中。
被反綁雙手跪在甲板中央的中年男人朝背立在前方的黑衣人狠狠啐了一口,罵道:“小畜生!你敢背著卓從越玩黑吃黑,和我杜家結仇,以為這樣就可以向他邀功了?你就是他的一條狗罷了!”
但無論如何叫罵,黑衣男人始終不為所動,只是定定望著越來越近的港灣,見那方遠遠駛來幾輛車,平光鏡后的雙眼中流露出一絲隱秘的歡喜。直到靠岸前夕,他才轉(zhuǎn)過身,一腳把跪在地上的階下囚踹倒在地,皮鞋踩在對方臉上,蹲下身來。
“你說的不錯,我就是卓從越的狗。”他冷然的語氣中竟含著些許炫耀的意味,仿佛是某個人的狗對他來說實際上是夸獎,配上一張斯文端正的俊臉和臉帶著的黑色皮革口伽,令人覺得很是詭異,毛骨悚然。
游輪停穩(wěn)后,便有人去放下舷梯,固定好斜坡輔助板,不過兩分鐘,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蒼白美人被推上船。
“小陸。”
黑衣男人聽到主人的呼喚,松開踩在階下囚臉上的皮鞋,疾步走近。那聲低沉的呼喚才使人辨別出輪椅上的美人的性別,美人抬起一根指頭,黑衣男人便毫不猶豫地單膝跪下,低下頭顱。
輪椅美人滿意地抬了抬眉尾,手掌落在他腦后的短發(fā)上,撫摸了兩下。
“卓從越!你!你他媽瘋了——”那階下囚雙目怒睜,終于明白了這條上不得臺面的狗怎么有膽子私自和杜家作對,沒有主人的授意,一只狗又怎么敢咬人。當即怒罵:“卓從越!和杜家鬧翻對你有什么好處?你這個瘋子,活該你被人廢了這兩條——”
他沒有來得及說完,便被黑衣男人回身一腳踢在臉側(cè),倒在甲板上噴出幾口血沫和碎牙。
卓從越微微皺起眉,面有惋惜神色,勾勾手指,又叫了一聲:“小陸。”
黑衣男人才又跪回來,從衣領處拽出一根細繩,細繩上墜著一把銀色的小鑰匙,畢恭畢敬地呈給卓從越。卓從越捏起鑰匙打開黑衣男人臉上扣著的口伽,淡然地下令:“去玩吧,別弄得太臟?!?br/>
說完,便抬手示意手下推著自己下船離開,似乎面前那個冒犯他的男人已經(jīng)是死人了,沒有再拷問的必要。
倒在地上的男人已經(jīng)有些神智不清,渾渾噩噩地支撐起身體,便被一把揪起,迎面一記重擊,仰面倒在甲板上。黑衣男人摘下眼鏡折好放進外套內(nèi)袋,眼中流露出肆意的興奮,抓起男人一只手像拖死豬一樣往甲板邊緣拖去。
手下人瞧著甲板上拖拽留下的血跡,一聲沉悶的骨頭斷裂之聲傳來,同時一聲凄厲的慘叫,都轉(zhuǎn)過臉去。
許陸回到卓家時,卓從越用過晚飯上樓了。來到主臥門外,他又確定了一遍臉上的口伽已經(jīng)戴好,又嗅了嗅身上并無太濃重的血氣,才敲了敲門。
“進。”
許陸進了門,卓從越已經(jīng)解開了腦后的發(fā)辮,正坐在床邊脫睡衣。他有一個古怪的習慣,回到家后要洗澡換干凈睡衣,睡前脫掉所有衣物再洗一遍澡,而后裸著身體入睡。
見他進門,卓從越只抬了一下眼皮,沒有多說一句話。許陸快步走近,單膝跪下伺候主人脫掉睡衣褲。柔軟的絲綢光滑異常,如同第二層皮膚一樣,吸附了人體的溫度和氣氛。脫到小腿中段時,許陸手下動作漸緩,掌根不露聲色地接觸到卓從越的皮膚——那里沒有雙腳,只有光禿禿的兩截殘肢,因為已過多年,早已沒有了足夠敏感的知覺,無法察覺到如此細微的動作。
卓從越不知道許陸的小動作,而這是許陸一天之中最期待的環(huán)節(jié)。他像一只趁著主人睡著偷偷爬上床尾睡覺的狗,精明又單純。哪怕卓從越確實是允許他在床尾睡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