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窈將老八施明暉干的樁樁件件的事,寫進信里,又寫了施明暉從小多么優(yōu)秀,多么得長輩看重,盡量客觀地描述這個人。
“……八哥哥非小人,亦非君子,女兒莽撞,曾無意間得罪過他,望阿娘慎重看待,以自身安危為重。
不孝女施窈拜上?!?br/>
寫罷,涂涂改改幾個錯別字,施窈便將灑金信箋折了,塞進信封,再拔了根頭發(fā)放進去,最后用蠟丸封了,鄭重交給柳華姑姑。
“煩勞姑姑跑一趟外院,替我將信寄到金陵,送到我姨娘的手上?!?br/>
柳華姑姑臉都綠了,接了信件,無聲地福禮,不敢耽誤片刻,立時去外院找管事寄信。
施家與金陵來往甚多,幾十年前鎮(zhèn)國公府便在金陵置辦了大量的上等水田,一部分是自家營生,一部分捐給族里做祭田,每年盈余可供族中子弟讀書習武用,以及鰥寡孤獨嚼用。
因此,施家有專門來往金陵的通信渠道,用作聯(lián)通信件、查賬、運送產(chǎn)出節(jié)禮等。
管事一聽是施窈發(fā)往金陵的信件,知道是給紀姨娘的,不敢擅自做主,忙道:“二姑娘的信件,須由老太爺過目,這是老太爺早前定下的規(guī)矩。姑姑先告知老太爺一聲,不然我們不敢發(fā)?!?br/>
管事將信件塞回柳華手里。
“本就是要告訴老太爺?shù)?,姑娘寫信時,我就在一旁站著呢?!绷A苦笑一聲,去尋老國公,把信件呈給老國公之前先說,“姑娘寫信時,讓奴婢伺候筆墨,因此寫的內(nèi)容奴婢都知道,老太爺不用拆信。”
她記性好,記下了九成內(nèi)容,一一口述信中所寫。
老國公手中輕飄飄的信越來越沉甸甸,心也沉甸甸的,玩笑似的道:“這個小滑頭,她料定我會拆她的信,故意讓你伺候筆墨。她對我,是半點信任沒有啊,對施家也防備得緊。我本沒有打算拆她的信,你信嗎?”
他相信施窈有分寸,不會把施家的秘密朝外亂說,也相信紀姨娘但凡為女兒著想一分,哪怕知道了什么秘密,也不敢把秘密朝外吐露。
至于施窈信中所寫,皆是關(guān)于施明暉的,提醒紀姨娘防備施明暉。
哪怕紀姨娘傳出去,利用族人的力量孤立施明暉,甚或引人欺辱施明暉,他都不感到意外。
他活了七十年,怎會不知底層落魄族人的真實面目。
而他亦相信施明暉的手段,不會受人欺辱。
施窈傳施明暉的壞名聲,他不生氣,他生氣的是,施窈不信任他。
養(yǎng)了半年,狗都養(yǎng)熟了,親生的孫女卻養(yǎng)不熟。老國公怎能不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