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州大雨，連連下了半個月，坊間作物顆粒無收，百姓流離失所，江夜正剛剛同兄長處理完柳城流民一事，回府稍作歇息。

    他步伐帶著不耐煩，濺起的水花沾染上他的衣擺。他頗為嫌棄地皺起眉，只想快些換下這身衣服。

    他前腳才踏進府內(nèi)大門，他的夫人就已經(jīng)無聲息地繞至他身后，將披風(fēng)乖順地搭于他肩上。他要換洗的衣物也規(guī)整地放在一旁。

    暖和的披風(fēng)稍減他今日奔波在外的煩躁，看著夫人吳清，較之剛?cè)敫畷r好似變化許多，具體是何處，他又說不上來。

    不愿細想這些旁枝末節(jié)，冷淡地越過吳清走向里屋。

    正屋內(nèi)，濃湯早已溫好，傳出的雞香味混雜在清冷的風(fēng)里飄入他的鼻息，他自然地低頭看向他許久未見的妻子，昏黃的燈火下，映照出她低順的眉眼，多出來些家的暖意，連同上他的面容，也柔和了許多。

    他緊皺的眉不自覺地舒展，終是不忍心見吳清一人在外頭寒風(fēng)里站著，招手示意她一同進餐。

    兩人本自婚后交談淺淺，關(guān)系淡漠，現(xiàn)在同坐一桌，更是一直沉默。江夜隱隱感到些愧疚，本想打破這樣的氣氛，但看見吳清舉止自然，毫無想交談的意思，他幾欲想開的口又閉上了。

    自江夜出門，吳清日日都在預(yù)演若他回來，她該用什么姿態(tài)，以何種語氣。

    可是當(dāng)他就在自己眼前時，自己卻不知道要說什么，又怕說得多了又不像她長姐了，索性老老實實地吃飯，默默看著他就好了。

    吃得腹中暖和，江夜站起身來，稍有不自然地避開吳清的眼睛，回道：“我還有事，先去書房了?！?br/>
    她心中有些失落，江夜故意避開她的模樣她都納入眼中了，成婚兩年，他依舊不愿用正眼看她?？伤樕显缫蚜?xí)慣性地露出得體的笑容，掩去稍縱的失落，福了福身：“那妾身就在房內(nèi)等著夫君。”

    即便如此說道，但她知道今晚江夜是不會去她房內(nèi)的，整整兩年，他從未碰過她。

    江夜眼神有些復(fù)雜，頓住腳步，回頭看著吳清低頭福身的模樣。女子一襲錦藍色半袖裙襦，姿態(tài)端莊，卻依舊掩蓋不了她豐滿的體貌，眉眼即便低垂，但他明白只要她一抬頭，眼內(nèi)暗生的媚色總會讓他身心一酥，他都不敢多看。

    現(xiàn)在兩年過去，當(dāng)初那件事，早就過去了，自吳清嫁入?yún)羌乙矝]他想象中那么令人厭惡，他是時候應(yīng)該卸下了。

    過了些會兒，他沉沉地應(yīng)道：“好?！?br/>
    雖然感覺到江夜與往日有些許不同，但是吳清也沒有多想，已經(jīng)兩年過去了，江夜一直對她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樣，話語也簡單得好似不愿與她再說多一個字。

    她回到房內(nèi)，默默地從床底拿出一本兵書細細研讀，她現(xiàn)在唯一留下的就是這個，就連之前舞著長劍的手，上面的老繭都被她一個個挑破，再敷上藥草，已經(jīng)全然變成如同她長姐的手一樣，細嫩白皙。

    可惜，她的夫君再也沒有執(zhí)起她的手。

    她也不愛與人熟絡(luò)，在府中，她的快樂就只剩江夜和兵書了。

    她突然想起年少時，被下人關(guān)在黑屋子里，老鼠的聲音還時不時在她耳邊響起，想伸出手撐著自己，結(jié)果指尖觸碰到了毛絨絨的東西，頓時間嚇得瑟瑟發(fā)抖，眼淚豆大地落下來，甚至覺得自己可能永遠被困在那了。